2.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妖妃的我,奸臣的他》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里那煌煌烛火,衬得裴恕俊俏眉眼更显鲜明秾艳,叫旁人心里头不得不感慨几分,这位中书侍郎大人可真是生得副很能骗人的好皮囊,貌若好女,却并没有什么晦涩的阴柔气。

只是唇生得薄,很是有些淡情的意思。

也不知是因这天寒地冻,还是身有旧疾,裴恕看起来过分皙白,没有半点血色,浑然好似尊稳坐明堂的白玉像。

不过想想这位天子倚重近臣的心狠手辣,眼前看起来无瑕清白的玉像手上可实在是血气腥然了。

李允上前拜道:“下官幽州刺史李允见过中书侍郎。”他说话间因着天寒地冻,生起团很快消弭的白雾来。

李允身后的幽州官吏也随他一并拜,看着都是颇有些恭敬颜色,仿佛丝毫没有怨气。

裴恕对着李允说道:“李刺史不必多礼。”他眉宇浮着层似有似无的清冽笑意,居高临下的,带着点不怎加以掩饰的轻慢,“幽州诸官如是劳师动众地前来迎接,实在叫本官心有愧疚。”

裴恕说话语调慢悠悠的,轻缓得很,简直可以说是柔和。

但并不叫人觉得平易近人,温文尔雅,反而莫名更生几分忧惧,有点像是条嘶嘶吐信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显出阴鸷冰凉的面孔来。jiqu.org 楼兰小说网

李允笑得灿烂,道:“这可不是麻烦,迎接天子使者,本就是下官等应该做的。”

裴恕似笑非笑,他淡声道:“拜也拜了,接下来就无需旁人再跟随,只需劳烦李刺史随本官往秦王府去即可,叫他们都各回各自衙门去办差事。”

听了裴恕的吩咐,两个先前下来的仆从连忙给李允备好马凳,扶李允上马车,叫李允都没能来得及给长史使眼色。

也亏得这马车宽敞,才能装下这李刺史,裴恕身形颀长清瘦,被这心宽体肥的幽州刺史一衬,更可以说是神仙风采,郎艳独绝。

裴恕并没有理会想要奉承他的李允,他闭目养神,直到听着马车悠悠进了幽州城,才睁开了眼,裴恕执起一角帷裳,目光淡淡落在这幽州城里头。

因着净过街,这条通衢大道上并无什么热闹烟火气,显得冷肃而端凝,同长安实在大相径庭,裴恕神色不冷不淡,心里头却想起谢扶光来。

他们上回相见还是九年前,裴恕静静想着,那或许也算不得是什么相见,毕竟当时的谢扶光满心满眼只有齐绥,而裴恕只是长夜里不起眼的影。

但裴恕还能清清楚楚记起那夜月下的谢扶光,艳红的嫁衣衬得她宛枝盛极欲败的艳艳桃花,仿佛下一时便要从枝头坠落枯败,和含章楼前初见时,谢扶光永远笑意晏晏的清丽模样截然不同。

裴恕还记得自己抬眸时,恰巧撞上谢扶光的眸,她春水样清澄的桃花眸盈盈含泪,因对齐绥的许诺信以为真,那双原本彷徨无助的碧清妙目才又有了光亮。

幽州经年里,她在心里会时时想起齐绥吗?想起曾经对她许诺,却又转头贤妻宠妾三千佳丽的齐绥。

想到宫里头如今风头正盛的珍贵嫔,裴恕不免轻嗤。

裴恕并不觉得自己将谢扶光记得那样清明,是因像旁人胡乱揣测的一般,对谢扶光心怀倾慕之意。

他对她,不过是感念知遇之恩而已。

只是谢扶光理所应该是高悬在天边的清月,她不应因猖狂逆臣坠落,也不应因薄幸帝王而被阴云遮蔽。

谢扶光应该永远有着高高在上的矜贵从容,叫所有人抬眸仰望。

坐在马车下首的李允倒不知裴恕心里头那些个颇有僭越意思的想法,见裴恕仿佛是对幽州城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他便恭声笑道:“幽州百姓能有今日安居乐业好时候,都是仰赖了圣人的浩荡皇恩,幽州城上上下下心里头可是俱都感念着天家垂怜下来的恩德。”

窥得窗外一闪而过的摊子,李允笑道:“侍郎大人可瞧见方才那馄饨铺,您别看它不起眼,味道却可说是独绝!冬日里热乎乎吃下那一碗鲜美,真真是此生足矣。”

虽然裴恕头也没回,但李允还是如老饕一般做出陶醉颜色回味。

“就连咱们这幽州府的秦王妃娘娘也常来用这贺四伯家的馄饨。”

听了这话,裴恕才有点起了注意,他不觉李允敢胆大包天胡诌来骗他。

只是想着方才那在街角支起的小摊,裴恕多少有些难以想象,要知道长安城那些锦绣堆里头养出的骄奢门阀子弟,从来都是炊金馔玉,样样都要金贵。

雍朝时兴举宴,显贵些的世家府里几乎每旬都有各样名头的诗会宴席,每到这时候就是彰显自家荣华富贵的时候,各道菜肴不但要声香味俱全,还要足够精贵,足够稀罕,否则就会沦为旁家宴上取笑的话头。

马车平缓地行到秦王府的大门前,门前垂首恭候的是亲王府的一众职官,见礼后,裴恕被浩浩荡荡拥簇着进了这座看着分外的秦王府。

秦王府在幽州多年,几经修缮打理,府内可以说是雕栏玉砌,十步一景。

明堂的庭院里白梅带着未消残雪,枯枝叫流水泼成雾凇,雅致洁净非常,仿若琉璃世界。

而明堂里的人戴三梁进德冠,着紫袍佩金鱼袋,两鬓略有浅浅霜白,容貌整清,是幽州都督卢诉。

裴恕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解下,扔入身后侍从怀中,不必李允引荐,便就躬身拜道:“中书侍郎裴恕拜见卢都督。”他行礼姿态分外行云流水,从容又潇洒,丝毫不显低卑。

范阳卢氏乃是幽州百余年的豪族门阀,根深蒂固得很,卢诉同母所出的亲姐卢氏正是齐炆的结发之妻,卢氏与齐炆生有一子——秦王府先世子齐烨,只是可惜卢氏身子孱弱,早早香消玉殒。

而所留于世的独子齐烨亦是身子孱弱,简直就等同是药罐子投了胎,每月里头积攒出的药渣子都够当饭用,病殃殃的,别说上马执弓,就是出院门走动走动都是件艰难事。

当时还有不少人疑心秦王府会不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成想世事难料,身体康泰的齐炆到底还是受了自己长子的披麻戴孝,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件宽慰事。

卢诉抬手扶起裴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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