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会

俞渐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开始纠结, 他是该继续站在原处等待,顺便偷偷瞟两眼,还是很有眼力见地帮纪砚白拿一件浴袍?

在他意识到自己脸颊发热后, 还是快速转身帮纪砚白拿了一件浴袍。

他打赌他脸红得要命, 还是别被发现了才好。

纪砚白伸手拿过浴袍穿在了身上,问:“是最大的吗?”

俞渐离抬头看了看, 发现浴袍穿在他的身上紧绷着, 袖子不够长,长度也只到膝盖上。

确实不太好看。

纪砚白干脆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一边,接着拿来了一条沐巾围在腰间。

这般裸|着上身,随手动作间鲨鱼肌清晰可见,让俞渐离觉得胸肌腹肌都不算什么了。

果然啊, 身材好的男人不需要过多遮挡。

纪砚白愿意围着沐巾是对别人的尊重, 不让别人自惭形秽。

纪砚白似乎全程都没有多想, 所有动作都做得很坦然, 围好后没有多余逗留, 再次打开门后走了出去。

想来纪砚白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 他这种举动在写话本的作者眼里,简直是一种引|诱。

俞渐离跟在他后面出去,纪砚白高大的身材能将他完全挡住。

刚刚出去,就听到陆怀璟夸张的声音:“纪砚白, 你的块头快有俞渐离两个大了!”

“你比俞渐离强多少?”纪砚白不屑地看了陆怀璟一眼。

陆怀璟还在战胜的喜悦里:“我可是赢了马球的!”

“他脑子好。”

“……”陆怀璟反驳不出了。

明知言懒得理会吵架的两个人, 到了俞渐离身边道:“别理他们,我们进去吧。”

“好。”

俞渐离进入浴堂泡在水池里, 将毛巾搭在额头上, 仰着头进行短暂的休息。

这样泡着, 脸红也不会被注意了。

可惜陆怀璟真的很吵:“这里怎么都没有花瓣?!”

过会儿又不知道跟谁吵起来了:“就你还跟我比腿长?我个子不高,但是我腿长!”

俞渐离呼出一口气,完全不想理会。

他听到了身边有水声,睁开眼睛看到纪砚白也坐在了他的身边,动作间波动得水面荡起涟漪。

他有些诧异,最近纪砚白都不会跟他装成不熟的样子了吗?

他的右边坐着明知言,左边坐着纪砚白,他夹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不要主动开口问问他们需不需要搓澡?

算了,还是保持安静吧。

三个人泡了一会儿,陆怀璟又开始嚷嚷:“决定胜负的还不是小爷的几个传球,不服你问问明知言,他敢跟我抢功劳吗?”

紧接着:“明知言!明知言!”

并排坐在一起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唉……”

好在陆怀璟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没有跑过来烦他们。

他们三个继续并排坐在一起,水温舒服得俞渐离昏昏欲睡的。

在他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歪过头,将头靠在纪砚白肩膀上后,他的意念还在挣扎,觉得这样不妥,可梦魇一般动不了身体。

紧接着就感觉到,纪砚白抬手在他的鼻子前试了试他的呼吸。

他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看向纪砚白。

纪砚白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似乎是怕他洗澡洗死了,见他还活着松了一口气。

俞渐离重新坐好,依旧有些打瞌睡。

他再次闭上眼睛,头微微一晃,就被纪砚白托住了下巴,因为有水,还发出了“啪叽”一声。

他再次惊醒。

他鼻翼呼出一口气,气息划过纪砚白的脸颊后散开。

就在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陆怀璟突然走到了他们身后,蹲在了池边,低头看着他们二人阴恻恻地问:“你们俩干什么呢?”

两个人一瞬间彻底分开。

原本也在短暂小憩的明知言在此刻跟着睁开眼睛,显然是太累了,在吵闹的环境下也能瞌睡。

明知言和陆怀璟同时看向俞渐离和纪砚白两人,场面变得尴尬又难堪。

仿佛被抓到了什么,可他们确实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尽管如此,还是会有着些许心虚,这感觉格外莫名。

“我……差点睡着了,多亏他扶着我。”俞渐离低声回答。

“你可别淹水了,你看你红的,怎么能红到肩膀?”陆怀璟还认真盯着俞渐离看了起来。

俞渐离这才发现,浴堂的浴袍很薄,这般水泡之后能够透出皮肤来,朦朦胧胧间,能够看到他的肩头泛着粉红的颜色。

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害羞的时候,居然能红到肩膀。

“那我先出去了。”俞渐离起身,想要逃开。

谁知站得急了眼前一黑,没能站稳,待他回过神来后,明知言扶着他一只手,纪砚白扶着他一只手,让他找到了平衡。

可他……更红了。

成何体统!

一个是觊觎他的人,一个是他有点觊觎的人,两个人同时扶着他!

像什么话!

“我、我、我没事,先出去了。”俞渐离说完松开了两个人,朝着换衣间过去。

出来后,空气都要清凉许多,也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趁着没有其他人快速擦干净,换好了衣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擦头发。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出来,张罗着一起吃完饭后,要结伴去看俞渐离做的花灯。

“我可是托人放在了显眼的位置,花灯我也看到了,做得非常完美,必定会大受欢迎!”陆怀璟一边走一边说道,“花灯架子上写着我和俞渐离两个人的名字,名字都能引起轰动吧?”

“是什么样的花灯?”有人问道。

“超级漂亮还神奇的花灯。”陆怀璟一如既往的神秘兮兮。

陆怀璟坐下后,抱怨着道:“俞渐离,你帮我擦擦头发。”

明知言却比俞渐离先回答他:“你把他当随从用了?”

“我没带随从进来,我自己弄不好。”

“头发都不会擦?”明知言将一个干净的沐巾丢给了陆怀璟,“自己擦。”

“你看他啊!”陆怀璟跟俞渐离告起状来,“我累得不行,就是想让你帮我擦擦头发,他还凶我。”

“你自己擦吧……”俞渐离犹豫了之后还是拒绝了。

毕竟如果他给陆怀璟擦了,没给纪砚白擦,纪砚白又要偷偷不高兴。

明知言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也得给明知言擦。

三个人擦完,他也要累死了。

这三个人还要因为他先帮谁擦了,而彼此比较。

离开浴堂时,几个人的头发还没彻底干,都是随便绑了绑便上了马车,去往酒楼。

他们在酒楼里闹闹哄哄地吃了能有一个时辰,才开始结伴去逛千灯会。

仅仅是靠近千灯会的范围,就觉得这里明亮无比,路过河流,河里还有人放的燃着灯火的小船,如同银河一般流淌着明亮的星辰。

俞渐离抬头,看到一开场就是巨型的龙灯,盘旋在牌匾和楼体上。

他看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赞叹了一声:“还得是工部,果然做得大气。”

陆怀璟跟着去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工部做的?”

“因为龙形的灯只有工部得到了特批才能做,旁人都不敢做。”

“哦……”陆怀璟还真不知道。

走进千灯会热闹非常,有不少卖花灯的小商贩。

小孩子多半喜欢滚车灯,花灯做在一个木制的架子上,底端有一个小轮子,可以推着花灯行走。

卖得比较好的是螃蟹灯,花灯的螃蟹腿穿着丝线,可以活动,有些像木偶戏的木偶。

女孩子喜欢兔子灯或者翅膀可动的蝴蝶灯,还有些人举着小型的鱼形灯,鱼灵活得像会发光的水中鱼,肢体可以游动,绚烂地游走在街道上。

再去看展览的花灯,也是各式各样,好多看了让人惊呼。

漂亮精致的,或者设计独特的,都会吸引很多人在那个花灯前面驻足。

陆怀璟就像砸场子的,看看这个摇摇头,看看那个叹息一声,再看看其他的“啧”一声。

“都不如我们的。”陆怀璟这般评价道。

一名队员催促起来:“快让我们看看俞渐离做的吧,我好奇起来了。”

明知言和纪砚白似乎也在找,毕竟他们之前也只是听说,没见过最终的成品。

陆怀璟也有些为难:“我只是打了招呼,让他们放在显眼的地方,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能一边参观,一边寻找。”

一行人到了一处人多的地方,似乎大家都在议论今年杨桐屿的灯究竟有什么玄妙。

俞渐离抬头看着架子,微微张开嘴唇后道:“盒子灯。”

“这么一个架子挂着一个大盒子,就是灯了?”

俞渐离介绍道:“盒子灯很考究,从最开始的一层开始燃放,燃放完一层后,下一层才会释放脱落下来。这种灯要精确地计算好时间,不然都会出现问题。这种灯最灿烂的就是那一瞬,像是刹那烟火,火树银花,美丽非常。”

“可他现在没有亮啊!”

“可能是在等贵客,毕竟看的只是那一瞬间的精彩。”

“故弄玄虚。”陆怀璟似乎很想看看杨桐屿今年弄的这个盒子灯内部是什么样的,又想去看看他们的灯有没有人围观,颇为纠结究竟是去是留。

俞渐离则是有别的想法。

这种盒子灯乃是冀州的传统技艺,甚至可以说是家传的,这种家族很多手艺概不外传,绝非杨桐屿能够传承的,想来是他寻来的法子。

再加上这种灯非常讲究火药的配比,杨桐屿连火药都懂吗?

最重要的是这种灯的火药配比,必须在一年中固定的时间段内调试,对当时的气候、温度都有讲究,这个环境自然也是在冀州。

也就是说,配比火药的那个时间杨桐屿不可能在冀州,那是崇文馆要上课的时间。

现在他算是信了,杨桐屿的花灯其实是别人在做,他只是买来为工部赚些噱头,挽回名声罢了。

连旁人家传的手艺都偷,这让他意识到,工部恐怕真的没有实干的人才了。

毕竟之前也是让工部的内部人员来做,杨桐屿来顶替,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

这一回恐怕是工部的人都在做那个龙灯,没人能帮他了。

如今工部的情况,恐怕比他想象中要糟糕。

杨桐屿在二楼悄悄观察着自己花灯周围的人,低声问:“郡主还没来吗?”

之前寻找的人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郡主在看陆小公子和俞公子联手做的花灯……”

杨桐屿今日受了刺激,听到俞渐离的名字瞬间愤怒不已:“看他的花灯做什么?他一个人做的东西,能做出什么来?纸糊得很严实?图画得很好看?”

“不……俞公子做的不是这种,华丽得有些……离谱,他的花灯前被堵得水泄不通,郡主也是侍卫帮助,才能站在灯前看一眼。”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