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甚尔这番震撼人心的无妻徒刑宣言下,鹿伏兎砂糖默默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快过零点,竞马场临近闭场,灯光逐渐暗下,温度也早已降下冰点。
……怎么好像又变冷了。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顿时,鼻腔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刺激到,一股针扎般的感觉猛地冲上大脑,少女白皙的眼眶瞬间泛起泪意。
好难受。
鹿伏兎砂糖皱眉,抬手捂了捂仿佛被突然塞满清凉薄荷糖的鼻腔,慢吞吞道:“甚尔,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禅院甚一给她听曲的钱,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放任她一部分的自由,但绝对不是自由到能接受她和自己弟弟在外留宿这种程度。
那可是禅院。
甚尔没回答,周围只能听到从开阔的看台上穿堂而过的呼呼风声。
鹿伏兎砂糖只好抬头,见他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伸手就牵上了男人卫衣的衣角,警惕道:“不准把我再随便丢给别人带回去,我又不是什么物品。”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不然我会睡不着。”
总之,她不能再放任这人。不然,说不定待会他又会跑去下个赌场,或者干脆睡到某个富婆的温柔乡里。
闻言,禅院甚尔垂着眼看向了她,没有表情。
鹿伏兎砂糖这次一点没怂,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圆溜溜地和他对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良久,就在她牵住男人衣角的指尖都冻得开始发红,甚至有些生痒时,甚尔动了。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一把将她拉在衣角上的手篡进宽大而干燥的掌心,像是一个温暖的被炉,将她暖烘烘地握紧。
随即,甚尔牵着她一路离开竞马场,找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欢迎光临”
进门口的风铃发出清响,店员冲他们微微一笑。她还没来得及回以微笑,甚尔就牵着她直直走到最后方的货架位置,停住。
货架上挂满了御寒的围巾手套之类的小物。
鹿伏兎砂糖打了个问号,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人突然把她带这里来了。
“自己选?”
甚尔垂眸问。
鹿伏兎砂糖愣愣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向面前的货架。
挂着各种御寒小物的货架背后是一面大大的镜子,等她看清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时,才明白甚尔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大概是怕她挂了。
只见,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到近乎失去血色,眼眶因为刚刚的吸入的寒潮泛红,脖颈和下颌处,没被浅高领遮盖的地方,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青紫。
“......”
鹿伏兎砂糖觉得自己这个身体真的弱得离谱。
为了保证自己的小命,她直接挑了货架上看起来最厚实的围巾和手套。
一条艳红,一条深灰。
结了账,两人走出便利店。
鹿伏兎砂糖先将红色围巾戴在在自己脖颈上,然后看向身旁的甚尔,示意他弯腰。
深灰是她给甚尔准备的。
男人看着她手上的围巾,没动。
见状,鹿伏兎砂糖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就像跟着妈妈去买东西,永远会对妈妈给他买的东西嗤之以鼻的傲娇崽一样,她估摸甚尔现在的心态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是觉得她买的围巾不够好看吗?
但保暖才最重要嘛!
鹿伏兎砂糖颇为深沉地叹了口气,主动小步靠前,在两人仅隔小半手掌的距离处,踮起了脚尖。
“别动哦。”
她说,“我没你高,你随便动的话,我会摔倒的。”
说完,原本懒洋洋准备往后退半步的男人果然顿住了。
见状,鹿伏兎砂糖乐了,脚尖踮得更用力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攀岩的藤蔓。因为枝芽还太过柔软,攀爬的对象也太过挺拔高大,所以动作里都带着颤巍巍的试探。
她憋着气,努力保持着两人之间小半个手掌的距离,将围巾往男人脖颈上戴。
冬天的深夜,这人脖子就一直这么光裸裸的,她看着都觉得冷炸了。
虽然她知道天与咒缚的肉体很厉害,机能和各种力量都强悍异常,可也还是人类吧?
只要是人类就会生病,会难受。
何况,天与咒缚不是比普通人五感更敏锐吗?呼吸进鼻腔和肺里的空气,应该会比她还觉得寒冷才对。
想到这里,她赶紧加快速度,刚准备绕上第二圈时,踮起的脚趾突然有些僵疼。
她皱了皱眉,准备忍一忍。
正在这个时候
一双坚实的手臂突然揽在了她腰后,帮她固定住了身形。
鹿伏兎砂糖松了口气,趁机示意他将头低下来些,方便她给他戴上。
甚尔还是没动。
“......”
好吧。
鹿伏兎砂糖认命地继续往他脖子上绕。
一圈,再一圈,最后在前方位置打个结
搞定!
她放下踮起的脚,猫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
深灰衬得男人的五官更加冷峻深邃。
针织的质感随意缠绕在蜜色的脖颈上,勾勒出锐利分明的下颌线,怎么看都是雪夜里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鹿伏兎砂糖满意地点了点头,殊不知在她看甚尔的时候,她也成为了甚尔眼中的风景。
艳丽的红色将少女的肤色衬得剔透,长发被脖子上的围巾堆得松松垮垮,温柔地落在耳畔,显得脸蛋更加精致小巧,猫眼的翘起的弧线也越发灵动。
禅院甚尔看着少女,突然移开了眼,神色莫名。
片刻后,鹿伏兎砂糖看得满足了,低头开始给自己戴手套。
这一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似乎真得快被冻得媲美鸡爪子了。
关节活动间,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机器,好像下一秒就要发出“咔吱”声。
偏偏这副手套买的还是那种超级紧实保暖的天鹅绒材质,弹性不佳,阻力极大。
于是,她开始和手套较上劲。
直到,高大的阴影带着冷意压近,男人热烘烘的手指落在她还没完全遮住的脖颈空隙时,她才反应过来,顿住手上的动作。
“甚尔?”
她抬眼,语气疑惑。
“礼尚往来。”
男人懒散地说道,手指陷入粗织的绒线中,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皮肤,留下烫人的刻印。
“你的围巾没戴好,这里在漏风。”
见她有些躲闪,甚尔补了一句。
难怪她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鹿伏兎砂糖接受了他的“还礼”,不再躲避,而是乖巧地站在原地,方便他帮忙整理。
后颈处漏风的位置大概有点大,所以她可以清楚感觉到男人干燥粗糙的指腹沿着她后颈的皮肤,轻捻了捻,勾勒出一段不规则的形状。
“好痒。”
忍了片刻,她忍不住了,小声嘀咕出声,“甚尔,你指腹上有好多茧。”
“嗯。”
甚尔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没有咒力,无法祓除咒灵,只能借用咒具才行。”
“用久了,就长了。”
“咒具?什么样的咒具?”
鹿伏兎砂糖好奇道,“刀之类的吗?”
“都有。”
他回答,“刀枪棍棒,什么都行。”
这么厉害!
她眼前一亮,“那你能.....”
话还没说完,甚尔就打断了她,“大小姐,问了这么多,该我问了。”
鹿伏兎砂糖意外地看着他,“嗯”了一声,“想问什么?”
她有些好奇。
“这些,是怎么来的?”
禅院甚尔轻蹭了下少女雪白皮肤上淡粉的疤痕。
不止这里,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在树上看得很清楚。
胸口、手臂、背脊……这种红痕她身上到处都是,像是被摔坏后重新拼起来的陶瓷娃娃。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细想,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情爱后的残留。
现在,他当然不会有那么蠢的判断。
这些……?
鹿伏兎砂糖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
随后,随着甚尔手指在她颈后轻蹭出的酥痒,她倏地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问她颈后的红痕。
想起自己浑身上下难看的斑驳,鹿伏兎砂糖赶忙抬手压住围巾,退后了两步,抿唇道:“……没什么,是很小的时候受伤留下的疤痕。”
“很丑....你不要看。”
她垂着眼,低声说道。
支离破碎的红痕,在皮肤下蔓延,看起来就像是丑陋的多足虫一样恶心人。
她本来以为自己习惯了,在洗澡的时候,明明都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但如今这些痕迹,被看入那双暗绿的眼,被甚尔这样询问,她却觉得格外难堪。
好难看.....不要看.....
鹿伏兎砂糖捏住围巾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被睫毛掩盖的眼底尽是不安。
“啧。”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托在了她的下颌处。甚尔不容分说地将她脸抬起,停滞了她的不安。
“别误会,这些……我倒是觉得还不错。”他挑眉说道,眼底没有丝毫她所害怕出现的情绪。
“像是拆礼物一样。”
刹那间,鹿伏兎砂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瞬。
“你知道吧?捆、绑、play。”
薄削的唇,慢悠悠吐出几个字。
“......”
此时此刻,鹿伏兎砂糖感觉自己的心跳不仅没漏,甚至还有了极速飙升的趋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变得这么糟糕的呢???
少女陷入沉思,没注意到一旁的甚尔,唇边的戏谑丝毫没有入眼,眼眸暗沉得吓人。
无规则的伤痕.....
像是被什么撕咬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生死时速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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