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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二哥,我回来了。”伴随着一个清脆的悦耳声音,许久不见的熊瑚提着一个菜篮,和丫鬟秀儿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跑进了院门。刚进院没看清情况,熊瑚还又问道:“大哥,二哥,今天房东又来催租没有?我……啊!”
“砰!”说到这里时,熊瑚手中的菜篮砰然落地,菜蓝中装的焉黄菜叶和萝卜洒满一地。跟着后面的秀儿也是如此,不仅把装满野菜的菜篮摔在地上,还缩到熊瑚身后尖叫,“小姐,他们……他们怎么来了?”——不用说,这当然是熊瑚主仆再会张大少爷主仆见面后的正常反应了。而咱们的张大少爷主仆则各自退后一步,摆出随时开溜的架势——当然了,码头事件的帮凶张石头心理压力小一点,还抽空又看了几眼躲着熊瑚背后的秀儿。
“小妹,你怎么了?”高大。熊瑚先是捏紧了粉拳又迅放开,涨红着脸指着张大少爷问道:“哥,这个人怎么在我们家?”
“怎么?小妹你认识张公子?”熊兆珪惊讶问道。熊兆琏也楞了一下,转向张大少爷问道:“张公子,你认识我家小妹?”
“不认识!”张大少爷和熊瑚异口同声的答道:“我不认识他(她),从没见过!”
“咦,这鬼丫头怎么说不认识我?”熊瑚回答让张大少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楞立当场——以熊瑚的火暴脾气,是应该冲上来把张大少爷暴揍一顿再鞭尸三百才对,可熊瑚却矢口否认见过咱们张大少爷,这点确实让张大少爷废解。抱着同样心思的还有同是知情人的张石头和秀儿,张石头还好点,秀儿就忍不住了,从熊瑚身后探出头来要说话时,却被熊瑚用凶狠眼神制止。
两对主仆的反应如此奇特,熊兆珪兄弟两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情况不对了,熊兆珪怒道:“小妹,你撒谎都不会吗?你如果不认识张公子,那你看到他为什么会惊叫?”
熊瑚的粉脸更红,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到熊瑚这个模样,张大少爷猛然醒悟过来,这只母老虎肯定没把临清码头上生的事告诉家里人!不过这也不奇怪,不管那一个黄花闺女差点被人诱奸,都会不好意思把这事情说出去的——更何况熊瑚事后还把张大少爷送的五十两纹银的奠仪给带走了,这事要是让脾气暴躁的熊兆珪知道,熊瑚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哈哈,原来这只母老虎怕羞没把事情说出去,今天可以报仇了。”张大少爷心中奸笑几声,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兼吸引熊兆珪兄弟注意力,然后咱们的张大少爷才摆出一副无比严肃的模样,向熊瑚拱手说道:“这位小姐,请恕小生无礼多言,圣人有云,女子有四德,第二德便是端庄稳重持礼,切忌轻浮随便。小生虽然生得貌比潘安,颜赛宋玉,风流倜傥,与小姐你却是初次相识,小姐你如此惊叫失仪,岂非太过?”
“你……!”熊瑚差点没气晕过去,压根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张大少爷这么不要脸的人。而因为咱们张大少爷的小脸蛋还算过得去的缘故,熊兆珪兄弟却信以为真,当下兄弟俩一起拉长了脸,熊兆珪是冲着熊瑚怒吼:“不象话,快收拾好东西,和你嫂嫂到厨房里做饭去!”熊兆琏是长喝,“还有,做完饭后回房去把《列女传》和《女儿经》背三遍!”
“是。”熊瑚无奈,只得低声答应,蹲下身去检拾菜蔬,也是直到此刻,咱们的张大少爷才敢放下心来偷看欣赏熊瑚的美色。一别多日,熊瑚似乎清瘦了一些,身材也更显婀娜,脱下孝服换了一身青色粗布衣裙,又衬托得她的肌肤胜雪,在阳光下几如透明,动人无比,看得咱们张大少爷直咽口水,垂涎三尺。不曾想熊瑚恰好也偷眼来看张大少爷,四目相交,熊瑚脸上先是一红,又双目充满杀气,咱们张大少爷则无所畏惧,仍然是一副欠揍的奸笑。
捡起了洒满一地的蔬菜,熊瑚低着头就跟着熊兆珪的妻子下厨房做饭去了,熊兆珪兄弟则热情的邀请张大少爷留下用饭,而咱们的张大少爷明白了熊瑚不敢当着她的两个哥哥找他算帐后,早把不想掺和进熊廷弼案的打算抛在了九宵云外,很高兴的就接受了熊兆珪兄弟的邀请,随着两兄弟进厅落座,聊天等待开饭。期间,熊兆珪兄弟少不得打听张大少爷的身份来历,张大少爷也不客气,毫不客气的在两个内定大舅子面前胡乱吹嘘起来,先是大吹特吹自己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十八代都是当世大儒,家有良田万倾,平时里修桥铺路、扶弱济困,行善积德,自己饱受这样的家庭熏陶,所以才会在京城里两次出手救援熊兆琏。而熊兆珪和熊兆琏兄弟压根不知道咱们张大少爷的底细,只是真正得到了张大少爷的两次帮助,倒也信之无疑。只有张石头心中嘀咕,“大少爷肯定是在说别人吧?你在临清城里,那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
“原来张公子乃是临清名士,怪不得如此文采风流,愚兄佩服,佩服。”被张大少爷的吹嘘弄得一楞一楞的熊兆琏感慨万千,熊兆珪则问道:“那公子这次远离家乡父母,来到京城,又是为何?”
“当然是为了来参加会试。”张大少爷毫不脸红的答道。熊兆琏点头,笑道:“以公子的人品相识,相信今科一定榜上有名,进士及第。”
“我呸!就他也考得中进士,那太阳得从西边出来!”偏门里传来熊瑚气鼓鼓的声音,侧门推开,熊瑚和秀儿一起板着脸,端着碗筷饭菜走进了房间。熊兆珪和熊兆琏兄弟一起大怒,异口同声喝道:“小妹,你今天吃了火药了?怎么能对张公子如此无礼?”
“兆珪兄,兆琏兄,不必动怒。”张大少爷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依小生看来,熊小姐所言不差,小生虽然不才,这进士及第,小生并不放在眼里。这一次会试,小生的目标只在三甲!倘若排在三甲之外,小生就宁可不要这个功名!”
“只取三甲?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这回就连熊兆珪兄弟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熊瑚则冷笑连连,继续板着脸把饭菜摔在张大少爷面前,转过身就冲回了厨房,弄得她的两个哥哥又是尴尬又是疑惑,只能装成没看见,举筷邀请张大少爷共同用饭,“张公子,粗茶淡饭,请千万不要嫌弃。”
熊家兄弟说的倒是实话,熊瑚一家已经落魄到连房租都交不起了,饭菜自然好不到那里去,饭是掺有米糠的糙米饭,菜则是一个萝卜汤和一盘炒白菜和一盘炒豆腐——就这,张大少爷还恶意的怀疑炒白菜用的材料是菜市上捡来的菜叶。不过还好,熊瑚的手艺还算不错,加上张大少爷天天大鱼大肉的早吃腻了,偶尔换换这些清淡口味倒也喜欢,吃得也还算开心,三两下就把一碗糙米饭扒拉下肚。见此情景,被张大少爷救了两次的熊兆琏非常欢喜,忙叫道:“小妹,快给张公子盛饭。”
“来了。”出乎张大少爷的预料,熊瑚这次没有再板脸,而是轻快的答应,端着一碗米饭巧笑嫣然的进到前厅,将张大少爷手中的空碗换走,柔声笑道:“张公子,请慢用。”
“好,好。”难得看到一次熊瑚温柔的笑脸,咱们的张大少爷难免有些脑袋晕。可是刚把饭碗举到嘴边时,张大少爷却心里一动,“不对呀,这只母老虎凭什么会对我这么温柔?”想到这里,张大少爷放下碗筷,将熊瑚端来那碗糙米饭递到按规矩站在旁边服侍的张石头面前,笑道:“石头,今天累了一天,你也饿了吧?坐下来一起用饭,这碗饭你先吃。”
“多谢少爷。”折腾了许久,张石头早饿得前心贴着后脊背,也没多想接过饭就坐到了张大少爷旁边。张大少爷则向熊家兄弟解释道:“二位兄台勿怪,这个仆人是小弟从小到大的玩伴,小弟一直是把他兄弟看待,所以吃饭也是在一张桌上。”
“没关系,没关系。”熊兆珪兄弟点头微笑,很是欣赏咱们张大少爷的宽待下人。可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刚扒拉了一口饭的张石头就已经放下碗捂着嘴冲了出去,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叫道:“妈呀,这是什么饭?怎么这么涩?”
“怎么了?”熊家兄弟大吃一惊。熊瑚又惊叫起来,“糟了,难道刚才墙上掉石灰,不小心掉进碗里了?”
熊家兄弟一听大怒,一起喝道:“那你还不快给张公子的仆人换一碗。”
“没关系。”张大少爷摆手,微笑道:“颗颗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点点石灰不算什么,不用换了,等张石头回来,我叫他把这碗饭全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