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再说两句,郭太太已经捧着鹅掌出来,笑盈盈端到张灵渊身边,递一双乌木镶银的筷子给他。
“张先生,我好久没做这道菜了,您尝尝,和我说说味道怎样。要是味道不好,可千万不要虚夸!”
她说着,眨着眼睛看向张灵渊,见张灵渊没坐表示,依然客气又疏离,不由更凑近了些。
郭司令便道:“好不好吃人家尝了就知道了!要你这样唠唠叨叨!”
郭太太撇嘴:“我是担心张先生山珍海味都吃过,看不上我这点儿手艺,丑话说前头,别惹得人家嫌弃嘛!里头师傅还在过松鼠鳜鱼呢,我进去盯着勾芡!”
她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掀帘子前又想起什么来,回头朝郭旅长看了一眼。
“我刚才在厨房里看见两坛金华酒,好像是吴达前几天送过来的,说你生日时候喝,现在拿出来不?”
郭旅长痛快点头:“拿!当然拿过来!过生日来得都是军营里那些大老粗,哪个配喝这些好酒!得让我张兄弟喝了,才算美酒配英雄呢!”
这就从“张先生”变成了“张兄弟”,拉近得如此自然而然,郭旅长说他是个粗人,还真是谦虚了。
张灵渊便道:“郭旅长这声兄弟叫得可太肉麻了。”
郭旅长笑道:“是张兄弟太客气了!我对你那可是一见如故!”
“是不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张灵渊只是微笑:“我姓张,旅长姓郭,终究是两家人,还是别强说一家的话,”
郭旅长一愣,随即笑道:“也是也是!要不张先生怎么能和金董事那么要好呢!分得清你我,才做得好生意呢!”
张灵渊见苏文谦和池铁城百无聊赖,便冲他们使了个眼色,酒杯冲墙上的布防地图微微测了测。
苏文谦和池铁城会意,对张灵渊道:“郭旅长,我们想去出个恭,给找个引路的人呗!”
郭旅长立刻说:“有啊有的!阿喜!阿香!”
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大姐应声出来,引着两人出门去,到了地方,苏文谦对两人笑道:“有劳,两位回去吧,我们认得路了。”
小大姐答应着回去,池铁城便给苏文谦指画着地方。
“你往东,我往西,你看射击场,我看军火库,成不成?”
苏文谦点点头,便身子利落地溜上屋檐。
……
摊主把第二碗馄饨放上桌,徐天缓缓走下车,在俞亦秀旁边坐下。
俞亦秀便把碗推给他:“吃吧,春天的荠菜最好……”
徐天厉声打断他:“老孙是不是死了!”
俞亦秀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徐天把他的怔楞当做是心虚,怒火更盛:“你告诉我这怎么回事!”
俞亦秀笑道:“我只是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什么是他该去的地方!”徐天怒而拍桌。
俞亦秀依然只是微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起初还不太明白张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有一点儿明白了。
徐天之前是个唯唯诺诺,听老孙排布的小伙子,年轻幼稚,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刚性的人。
眼下老孙离开了,他居然立刻就有了血性,这还真是奇妙的变化。
那么城寨之于自己,是不是也就如老孙之于徐天呢?
难怪张先生让自己出来走走,果然他是有先见之明的人。
想着,他又把椅子往外拖了拖,看着太阳照耀的青石板路,看着悠然自得的来往行人。
可是摊主那句“双喜三条街,都是俞家的”,却让他的快活不那么纯粹了。
“也许是……也许是前几年遭了饥荒,才把地契都抵押过来了吧,这也是可能有的事。”
他心里想着,但是仍旧不能像刚来时那样快活。
这一点,也是张先生提醒过的。
他叹口气,从袖子里取出那张染血的当票,对徐天道:“孙先生把这个托付给我,让我拿回金条交给你。”
徐天对他满心不信任,紧盯着他:“你承诺了?”
“承诺了呀!小事一桩!”
徐天觉得这大概是老孙的遗言,便又问:“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俞亦秀想了想老孙服药昏睡前的话:“他说我是读书人,放不下礼义廉耻信,承诺的事情就会做到。”
“然后你就杀了他!”
“没有!”俞亦秀无奈,“你别老这样行不行!总这样的话金条你拿不到的!”
“但是你已经承诺了。”
“我是说你没命拿!老孙说了你和金条都重要!”
徐天被这句话堵住,没有再试图详细询问老孙的下落,只是说:“金条不在这儿,被劫走了。”
“我知道,劫走,然后丢了,你们又碰到吴达,对吧。”
徐天摇头:“不是吴达拿走的。”
“那是谁?”
“一个叫胡蛮的人。本来苏文谦和池铁城拦住了他,但是吴达来了,他就跑了,吴达派人去追。”
俞亦秀点头:“吴达肯定是能追到人的,闽西这个地方,没有他追不到的人。”
徐天问:“吴达在这里吗?”
“本来挂在寨子里,但是刚才好像被人带走了。不过金条应该还是在当铺里的。东西打哪儿丢的,找回来送回哪里,这是俞姓家人的规矩。”
“吴达也算俞姓家人?”
俞亦秀一愣,端起碗闷了一口馄饨汤,笑了笑:“寨子里的,总归是一家人。”
徐天狼吞虎咽地把馄饨吃光,起身道:“走!去拿金条!”
“别急,馄饨汤要慢慢喝,味道才绵密。你让我再享受享受。”
俞亦秀说着,小口小口喝完馄饨汤。
喝完,抬头看着悬在高天的太阳,朝着屋檐下还突兀着一根原木的当铺走去。
当铺老板一早就听伙计说,姓徐的南洋仔带着个长头发的人来了,生怕又是池铁城、苏文谦那样的人,早把柜门锁得严严实实,战战兢兢从柜台后面往外看。
俞亦秀让徐天待在外头,自己走进当铺,本想要取出兑票来拿金条,摊主的话却忽然又在耳边响起。
双溪三条街,都是俞家的。
地契,都在当铺。
这个当铺是用什么样的价格拿到那些地契的呢?
他想着,把手里的卦盒递了出去。
“当这个,你给估估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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