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达挡在门当中,影子正好遮住了俞亦秀。
但是张灵渊和老孙,却还在光里。
俞亦秀看看张灵渊,看看老孙,心中羡慕。
他们一个镇定自若,一个伏案喘息。
然而无论哪一个,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也都有本事做到他们要做的事。
但眼下,他也未必不能如他们一般!
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弓弩,还有一根箭在上头。
俞亦秀自然而然地拿起弩箭,对准了吴达。
嗖一声,羽箭钉在门板上。
众人吓了一跳,唯有吴达面色不动,从腰带里拔出手枪,对准了俞亦秀。
俞亦秀微微一笑,果然弩箭对抗不了枪。
徐天倒在张灵渊脚边,张灵渊给苏文谦使了个颜色。
苏文谦会意,把人给拉起来,徐天感激一笑,但随即就觉得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苏文谦对着张灵渊点点头,扶着徐天坐在椅子上,但心里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二爷见吴达居然看把枪口对准头人,当即厉声呵斥。
“老七,你这是要干什么!”
“俞先生想干什么呀?”
俞亦秀把弩箭一扔,吴达也缓缓将枪放在桌子上,朝着俞亦秀推了过去。
俞亦秀拿起枪,对准吴达。
吴达毫不意外,只是嘲笑:“我死了,他们两个一样没命。”
“我如果偏要保呢!”
吴达嘲谑的笑意更加明显:“头人,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爷喝道:“老七!怎么和俞先生说话!”
“俞先生俞先生!”吴达也不甘示弱,“一个关在屋子里不见太阳的先生!”
俞亦秀不语,对一旁的张灵渊笑道:“他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那么多人堵在门口,却还有一束光透在张灵渊身上,仿佛光不是从外头照过来额,而是他自己在发光。
张灵渊缓缓摇头。
“治国兼耕岂理欤,阴谋乱政肆崎岖。仲尼若使为司寇,许子难逃两观诛。”
俞亦秀知道他是用孟子和许行的典故嘲笑吴达,老孙却没太听懂,问俞亦秀这什么意思。
俞亦秀没说话,苏文谦缓缓解释。
“许行是农家人,认为贤君明主就该和老百姓一样耕种,如此才能平等。这个观念遭到孟子驳斥,认为人各有本分,君主就应该把尽自己治国的本分,一定要浪费时间去耕种,才是愚蠢的事情。”
“孔子担任鲁国司寇,第七天时杀了少正卯,把他挂在两观之间。后世人都认为,圣王的教化就要从两观之诛开始。国家要安定强盛,一些杀戮就一定免不了。”
“这首诗说如果孔子还在,他就一定会……杀了许行的!”
说到这里,苏文谦缓缓转头看向吴达,眼中杀意森然。
吴达当即抢过身后把头的枪,急促地拉着保险栓,额角上脖颈上青筋毕露。
但是还没拉开保险栓,嘭一声,他箭头便中了一枪,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枪跌落在地。
俞亦秀甩了甩因后坐力而发麻的手,看着吴达中枪后立刻抬枪拔刀的护卫们,对吴达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开枪的话,无论打谁,性质都变了,那么你也活不了。”
“头人之位换他们两个的命,这个生意你觉得划不划算?”
吴达捂着肩膀挣扎着走到桌边,唇色苍白,眼睛却大大瞪起。
“你总算愿意把头人的位子交出来了!”
“先换他们两个的命,然后我再不当头人。”
俞亦秀再度强调顺序。
老孙气喘吁吁地看着俞亦秀,俞亦秀只是起身走向内室,众目睽睽之下脱了身上长衫,换了一条黑绸面白绫子里的短打衣裳,收拾了几样东西在斜挎包里。
改了打扮,走出来,对着重又落座的众人道。
“大家点头,不要这两个人的命,然后我带着他们走。头人换成谁……大家可以自己投票。”
吴达肩膀还没包扎,此刻咕咕向外流血,他也不管不顾,站起身来。
“我!我当这个头人!”
另外几人都震惊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戒备。
俞亦秀笑道:“按规矩,当不成,你得去天井里吊三天。”
“我知道规矩,我要当这个头人!”
俞亦秀摊手,对众人道:“那么,大家立牌子吧。”
刚才表决时,一大半签子都被立起,此刻它们却纷纷被拔了下来。
俞姓城寨,当然不能是吴姓的当家。
吴达捂着肩膀,喘息着看着这一幕。
俞亦秀看向吴达:“老七,不把你自己的牌子立起来吗?”
吴达看了俞亦秀一眼。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不自量力的嫌恶,唯独俞亦秀……
吴达摇头嗤笑。
眼下,居然只有俞亦秀和他是互相理解的。
他缓缓把自己的签子立起来,手上的血粘在签字上,顺着签流淌进盒子里。
然而,就像刚才他对二爷不立牌子的嘲谑,眼下他的牌子,没有任何用处。
吴达抬头,微微抽动嘴角,看着俞亦秀:“我去天井里吊三天,但是,这两个人……”
“我说了,这两个人拿头人的位子换。”
俞亦秀打断他:“你当不了头人,但还有别人可以当。”
他转头看向众罗汉:“要不再立一回牌子吧,同意这个交换的,请。”
牌子齐刷刷立起来,吴达咬唇看着每一道牌子,缓缓伸出手,把自己带血的牌子拍落下去,转身往外走。
俞亦秀也松快下来,其实他真没对自己抱着多少信心。
无非是张先生在这儿,老孙在这儿。
一个让他觉得有底气,一个让他觉得有勇气,才能和吴达叫得起板来。
他看着目光朝自己这里汇聚的罗汉们,笑道:“我不是头人了,城寨的事情和我无关,头人……大家来选吧。”
其实他知道,八成大家会选择四十出头、年富力强的六爷。
姓俞、头脑精明、能成很长一段时间,不选他选谁呢。
果然,一轮投票下来,到底是六爷得票多。
俞亦秀微微一笑,起身道:“那么,我带着我的朋友们先走一步了。”
他扶着老孙站起来,抬头看到站在阴影里的高瘦青年。
他一直站在那儿,从张灵渊来拜访,一直站到现在,一动不动,好像早和阴影融为一体。
俞亦秀冲他笑笑:“石头,你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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