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树龙盘旋绕石柱

虽是一路向前,但走过许久后,大伙儿也不免有些灰心,有人不禁暗自想道:“莫非是迷了路,否则为何这么久了,却仍像是在同一处地方反复徘徊,景象毫无变化?”

一束白光从前方的岩石中透出来,众人见了不由得打起精神来,走了过去。

像古老故事里的幽灵一样,人们穿过黑暗狭窄的坟墓,走过荒芜丛生的寂静,单调的景象终于发声了变化,由原先一条晦暝的道路,到一个巨大的岩洞厅堂。众人打量一番,感觉这儿似乎像是有谁居住过一样。

他们抬头望向一根石柱,石柱上与岩洞的顶部相连,像支撑起整个岩洞避免坍塌一样,柱子上有一条闭目龙形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柱子前的石台上,一只明亮如镜,约有活人头颅大小的青色鼎。

鼎身饰有古朴的花纹,此外还刻有异常繁复精美的图案,令人惊异的是,鼎周身纤尘不染,有晶莹明镜的光在流转。

人们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四位团长也不例外。

“那就是十七阶的灵炼法器!”南宫翼惊呼一声。

“不错,就是那只鼎!”

其余三位团长也纷纷反应过来,便要上前,夺得那宝物。

忽然洞穴震动,不知何处传来咆哮,似雷声滚滚,沉闷地回响起来。

石柱上盘旋的龙雕像活了过来,睁开眼睛,凝视众人,释放一阵强烈的吐息,如山谷狂岚的吹拂,浸染寒意。

“是十六阶的灵兽,大家小心!”

四位团长同时一声大喝,一齐向后退去,先前一路走来的军团众人,来时未遇见什么厉害危险,也未受到较大的损伤,到此处时不免有些轻心大意,此刻遇见盘旋石柱的庞然大物,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阵恐惧。

“列阵!”

四位团长又是一声令下,虽未交手,但众人都知晓这巨龙必定厉害至极,心下不敢大意,立即结阵防御,准备与其游斗。

“那是什么灵兽?”有人在惊讶中问道。

“树龙,是树龙!”另一道声音回答他。

慕容言大喝道:“不可大意,这是十六阶十级的树龙,稍有差池,我们都要命丧于此!”

四位团长落回阵内各自护住自己,与树龙对峙起来。虽然人数越多,越是难以配合,但众人眼前也仅此一个强敌,若二百四十万人团结一致,一拥而上,也不必讲什么巧妙的配合,只管朝树龙发起攻势,依旧威力巨大。

树龙飞舞身躯,盘旋空中,怒吼长啸,便震得众人双耳发鸣,头晕目眩,然后趁势俯冲疾下,如山谷携洪水飞泻而下,沿雷霆劈开的千峰万壑肆意奔流,势不可挡,令一处的兵勇溃散。

一处术士倒下,又有新的术士执兵刃再上,弥补倒下众人的位置,与树龙继续周旋游斗,起来的术士又再一次施展玄术,轰击树龙的身躯。

夜猎军团的团长,魑枝也唤出无数蝙蝠,拍打黑翼,啮噬树龙的身躯,却被一声龙吼惊散,化为飞灰消散。

所有的术士都各尽所能,施展玄术、咒法、法阵,把所有的招式都抛上去,却不见效果。

原先幽暗阴森的洞穴,因为招式来往间,闪烁的光芒而明亮如白昼,渐渐的,绚烂缤纷的色彩照得人目眩神迷,难辨方向。

树龙四处游走,左冲右窜,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如无物,时而上冲,时而下扑,所至之处,莫不能挡,更无一合之敌,顷刻间,就已有白骨残骸乱飞坠落,惊得众人胆寒不已。

四位团长见树龙如此厉害,实在远超自己所预料,都不禁心想:“我若被他抓住了,飞命丧当场不可!”于是四人顿时汇聚一处,也不顾什么往日私怨,一致对敌。

四人联手,虽不及树龙,但有两百余百万术士牵制,也可与他纠缠一番了。眼见树龙愈杀愈欢,愈杀愈勇,而己方术士已生出恐惧怯战之心,所谓兵败如山倒,此刻己方士气低沉,不可犹豫,四人联手一击,打在树龙身上,竟让他吃痛大吼一声。

也不知是这一击威力强大,还是众多术士不断攻击的缘故,竟伤到了树龙。可树龙毕竟修为高强,功力远较众人更为深厚精纯,些许伤势,不过眨眼间,就已愈合。树龙视线从其他人身上得意转移,便要上前来与四人搏斗。

方才顶着可怕压力的众人,暂时从死亡的威胁中脱离,得以喘息,都长舒一口气,短暂地休整一番,就要再上前帮助自家团长与那树龙对抗。

他们虽恐惧于树龙的强大实力,但也都心知肚明,若是自家团长败了,甚至就此丧命,自己也难以存活,因此都拼命地对付树龙。他们明白凭自己的实力,难以靠近巨龙,便拉开距离,采取远攻的手段。

箭雨横扫,飞矛投掷,闪闪的光点落在树龙的身躯明灭,转瞬又被黑暗一口吞下,不见踪影,如横卧波澜的巨鲸,在浓浓夜色徜徉的海洋,将倒映的星汉悉数吞噬,无数海面的光点破碎消融在夜色里一样。树龙长尾一扫,凭巨大身躯的优势,抽飞几千名术士,血肉纷飞的尸骸坠落在地,砸起沉闷的声音。

与树龙纠缠的四位团长,也施展起精妙招式,不求速战速决,只准备凭着人多势众,将树龙消耗下去,将他打败。

在远处观望战斗的慕容篁和牧清歌二人,并未被树龙杀死,但刚才一尾扫来,二人也受到波及,被击飞到岩洞边缘的石壁上。

慕容篁呕出一口殷红的献血,喘着气,兀自心惊胆颤,道:“太恐怖了,要是运气再差一点,我就直接死了。”

“那倒也未必,只要树龙不来针对你我,我们还是不会死的。”牧清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地望向树龙。

保护慕容篁的护卫急忙赶来,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慕容篁抹去嘴角的鲜血,“没什么重伤,这么点血,不碍事的。”

“那便好,我们还是远离此地吧。”

慕容篁扫视一眼现在的情景,说道:“此刻我们能往哪儿逃,局势如此混乱,不打败那条树龙,咱们都得死,快去帮忙!”

“可是公子,你…”

“快去!”那护卫的话还未说完,就先被慕容篁打断。

“他来保护我就行。”慕容篁指了指牧清歌。

众护卫互相对视一眼,心想他言之在理,权衡利弊之下,当机立断,便说了一句:“公子保重。”也纷纷上前去帮忙了。

慕容篁身体一颤,弯了腰,口中又呕出一口鲜血,几乎要晕了过去,牧清歌搀扶着他一只手臂,再一手放在他背上,帮他理顺气血,才免得他昏迷了过去。

“先坐下休息。”牧清歌缓缓扶他坐下。

众人正与树龙纠缠搏斗,暂时无人注意到这边来。

起初树龙战斗勇猛绝伦,无人可挡,可时间一久,攻势便弱了下来,众人见状,又一拥而上,将其围住,准备压制,将他一举打败。

见到了胜利的希冀,众术士更是奋勇作战,嘶喊声在军队中来回翻涌不息,沸腾起来的热血也毫不吝啬地肆意挥洒。

四位团长中的南宫翼迅疾地冲刺过去,掠过了树龙的头颅,轰的一声,把洞穴的顶部打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天光从中照耀下来,顿时洞穴如明亮的厅堂一样。

坠落的石块猛地砸落下来,砸在树龙的身躯上,也有些在地面上砸出几个大坑,却未能造成多大伤害。

“别用这种攻击,没什么作用!”其他三人大喊道。

树龙此时的攻势也不及先前那般强势,可依旧未受重伤,但斗到此时,他似乎也不愿继续打下去,便再大吼一声,龙吟长啸,震得洞穴近乎要崩塌一般地震颤,然后释放一阵吐息,向军队中的一众术士横扫而去,四位团长正欲再联手发起攻击,但带来的军队却未能阻拦住树龙,若是此时强攻,难免波及自己军团的术士。四位团长不免因此束手束脚,心想此时追上去未必能抓住树龙,再者自己又在与树龙的缠斗中受了伤,便决定不再追下去了。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碧山鼎不会属于你们的!”树龙怒吼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十阶的灵兽便可口吐人言,这树龙是十六阶的灵兽,自然也不例外。

那十七阶的灵炼法器,正在石台上静静陈放着,令他们垂涎的宝物已经近在眼前,将那宝物收入囊中才是当务之急,其余事情都可暂且搁置。

四位团长从空中缓缓落下,见地上全是死去的术士们,不由得为这一战的惨烈而悲伤,但见到石台上的鼎,下面还写有“碧山鼎”三字,他们眼中又燃起炽烈的欲望,一扫心中的阴霾,正要上前抢夺。

可宝物只此一件,四位团长都势在必得,谁也不肯退让,虽都沉默不语,但也知免不了一番争斗。

魑枝率先开口,打破了僵持的寂静,“这么耗着也不是一个办法,大伙儿都是为了这宝贝来此,不如通过比武决斗来决定这宝物归属于谁,如何?”

南宫翼冷哼一声:“比什么武?要拿鼎,就各自凭本事吧!”

蓝剧说道:“不妥,不妥。只有得到这灵炼法器的认可,才能成为其主人,哪怕强行抢到手了,恐怕也未必能驱使这件宝物啊。我们虽然都是十五阶十级的术士,在大漠山都是顶级强者,可这法器却是十七阶的啊。”

南宫翼大喝道:“那也要先拿到手再说!”

慕容言也冷冷道:“你们说说,关于这件宝物的归属,该如何决定?反正我天慕军团,是不会退让半步的!”

魑枝上前一步,说道:“那就各凭本事吧。”话未落,他便已飞身至石台前,正要伸手握住那只青色的鼎。

另外三人见了,哪儿能同意,立即要阻拦,便一起出招,魑枝还未碰到鼎,就忙着招架攻势,被震退数十步开外。

“还是我来拿着它吧!”话说出时,南宫翼就已拍打双翼,双手向鼎抓去。其他人自然也不肯,鼎刚一落入他手,就被慕容言打飞出去,在空中兜了几个圈子,又稳当地落回原地。

先前被击飞的魑枝大喝一声:“夜猎军团的术士听令,夺到宝鼎,阻拦者,格杀勿论!”

顿时,一群手持兵刃胫甲坚固的兵勇冲上前。

其余三位团长也命令各自的部下应战,抢夺碧山鼎。

“强敌刚败退,他们就自相残杀了?”慕容篁见着眼前的情形,大为惊异。

牧清歌说道:“我们也小心些吧,退远点。”

他们观望新战争的壮观场面,一群群盔甲相互挤压碰撞,然后迸发鲜血。武器铿锵碰撞的断折声交相应和在一起,宛如一首交响乐曲,一支管弦乐,回荡在洞穴大厅里,配以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战况很快就模糊起来,场面处于一种相当混乱的状态中。

先前倒下的断肢残骸,都被践踏成一摊肉泥血水,军队互相冲撞在一起,人丛云集的地方像是有一块海绵似的,把如潮水的队伍吞没,挥洒的献血也被任由吸收,然后人群一挤压,又涌出殷红的汁液来。军队交错参差如海湾礁石,攻势如潮水般地拍打在彼此上,永不偃息,直到一方死亡为止。

执长枪的人刺破另一个握剑者的胸膛,拿刀的人杀死那个执长枪的人,将他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还有些略微鼓了起来,但又像毛毛虫一样地被踩扁了。

黏糊糊的,有些拉丝的液体,奇奇怪怪,模糊到有些辨认不清的条状物,甩飞到了谁的脸上?腥臭的液体也沾到了不知名的人的脸庞上。

一个斧子劈开了谁的头颅,不太光滑的白色粘液从光润的头盖骨裂开的缝隙,从像是冰面的裂纹一样的细腻缝隙中缓缓流出,又被鞋子踩了一脚。有些像胆汁,和呕吐出来的一样…

各式各样的液体,构造一个颜色绚烂的奇妙海洋世界。

无论是什么,都大快朵颐地咀嚼起来,咽下去,然后消化,再呕吐出来,再一次地咀嚼咽下去,消化,反复如此。

这就是战争。

洞穴的上方破了一个大窟窿,光照了进来,就有了形状,像是夜间氤氲水面的雾气,弥漫在明净的山林呼吸,在东方破晓的晨光和习习凉风的吹拂下,呈现的静谧景色。

洞穴的下方,厮杀的军队仍旧来回冲击,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宛如暮霭飘荡在黄昏的花园,有强劲的西风吹刮,鲜艳花簇纷纷凋零,未及凛冬的寒风暴雪,就已先掩埋了芳华,葬在了烂泥的坟墓。

其他的人为了厮杀,都争相靠近四大团长搏斗的地方,靠近碧山鼎的方向,在岩洞边缘的慕容篁和牧清歌二人未引人注目,因此而格外安全。

“他们不会就此同归于尽吧?”慕容篁担忧地问。

牧清歌沉默地凝视良久,才说:“不清楚,说不定。”

慕容篁问道:“那我爸爸岂不是也很危险?清歌,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

牧清歌说道:“这情形,我哪怕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啊。场面越来越混乱了…”

看着满地的断肢残骸,牧清歌提议道:“不如我们装死吧,混到这些死者中,但是要尽量避开容易被人踩到或者是引人注目的地方,那样应该就不会有人来杀我们了。”

慕容篁望向杀红了眼的众人,刚说“好吧,那…”话还来不及说完,情况又在霎时间发生了变化,战斗的波及范围越来越大,各大军团的术士打得竟比先前更加激烈了,一支飞矛从慕容篁身旁掠过,虽是无意的,却打断了他的话。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我们装死。”整个洞穴现在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先前汇聚各处的术士铺展开来,渐渐占据了洞穴的所有空间,有些术士要使用远攻的招式,便拉开了距离。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尽量别招惹谁,保命要紧。”慕容篁说道。

牧清歌同意道:“好吧,听你的。”他拿出自己的绯华剑,护在身前。“你的护卫都被你派过去帮你父亲了,现在好像只有我保护你了。”

慕容篁说道:“我们彼此照应吧。”他也拿出自己的梨花银鳞矛,环视四周,正想着如何在此险象环生的局势下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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