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书羽顿时无语,他想让岳叔说人话。
岳叔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非要整日装神弄鬼。
钱书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岳叔的时候,是在书院后山的楼阁中。
那时候他被钱书修设计误入楼阁,本就吓得魂不守舍,还遇到一个青脸獠牙的“恶鬼”,差点被吓到直接去见了钱老爷子。
幸亏岳叔的手下反应得快,揭面告知身份。他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岳叔,还有岳叔的一帮手下。
当时,他觉得岳叔是个十分高冷的人,就算相处在一起也十分拘谨。
后来接触得多了,他才发现看起来不可接近的岳叔除了打架的活信手拈来,对其他事一概漠然,久而久之,相处下来竟有些童趣意味。
这不,钱书羽都能做起他的先生来。
“好好说话。”钱书羽苦口婆心,他明明也还是孩子,却要教育一个大人,想想也是心累。
刚遇到岳叔那阵儿,钱书羽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良师,现在来看,被说良师了,能遇到益友就很好了。
岳叔瞪了钱书羽一眼,隐于黑暗之中的眼眸努力正色。
钱家的小崽子真是出息了,有事没事就想训他两顿。
钱书白如此,钱书羽真也是如此,他能说两人真不愧为亲兄弟吗?
岳叔冲钱书白摆摆手,“没你的事,是来寻兵符的。”
与老太太所想不同,黑衣人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有目的搜查。
兵符……
钱书羽一惊,“兵符在李家?”
他显然是知道一些内情,听到“兵符”这样指代性特别明确的词语也没有任何不解。
反倒是担心兵符的下落。
“不在。”
岳叔继续哼哼。
“自作聪明的人想出自作聪明的事。”
这世上想要兵符的人不少,能把兵符和李家联系到一起的少之又少。
死了一个,又派另一个前来搜查,看样子对方对此把握十足。
有岳叔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只要对方不死心,岳叔就有的玩了。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钱书羽,岳叔没好气教训:
“安心念你的书,这些事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接触的事。”
钱家这几个孩子,原以为钱书白就够老成的了,哪成想,原本还只是个孩子样的钱书羽,一旦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忽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老成程度比钱书白也不遑多让。
他还喜欢琢磨,岳叔被他琢磨得心里毛毛的。
听到岳叔不客气的教训,钱书羽也没好气回说:
“他们都找上我家了!”
哪里是他想不接触就不接触的,人家都欺负上门,他难道还要做缩头乌龟?
“不是没进门?”
岳叔不以为意,对方也不想寻衅滋事,如果不是钱家那小厮吆喝了一嗓子,以对方的身手绝对可以达到来无影去无踪。
面对岳叔的不以为意,钱书羽更气了。
“我家里人全都看见了。万一再把我家老太太给吓出个好歹来……”
当初钱家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乘凉,忽然冒出的黑影吓傻了他们。就连钱书羽都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
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来说,黑影的出现太过颠覆,钱书羽可不想把钱家人吓出个好歹来。
他拿老太太说是,岳叔更是不齿。
“放心吧,老太太比你的胆子大多了。”
能和晋安郡王挣得面红耳赤的老太太,这世上绝无仅有。
老太太的胆子可比钱家任何人都大得多。
钱书羽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以为岳叔所说的“胆子”是老太太的不畏强权。
老太太的确是钱书羽钦佩的对象,可不能因为如此,就对钱家其他人视而不见。
“反正,这件事影响到钱家了。”
钱家除了老太太,还有钱老大、钱老二、钱老四、钱明珠;还有秦氏、王氏、小秦氏;还有钱书星、钱书羽、钱喜儿……
钱书羽连“金榜题名”都给算上了,惹得岳叔一阵儿无奈。
“你想怎么办?”
他已经见识过了钱书羽的难缠程度,若不是不让钱书羽满意,今晚上他别想睡了。
钱书羽可不觉得自己有错,为家人着想,他万死不辞。
再说,这件事本就是李家的责任。钱家因为李家而受到影响,岳叔不能一点儿事都不做。
见到岳叔妥协,钱书羽也有商有量。
“派人在钱家附近保护,再有那不长眼的冒出来,要赶在钱家人发现之前将其解决。”
瞧,他的要求多么简单。
对于岳叔一队人而言,打发几个不长眼的黑衣人,简直大材小用。
钱书羽自觉这个要求不过分,岳叔却吹胡子瞪眼。
“我们可是精英……”
让他们一群精英保护钱家人?
钱书羽接过他的话,不得不戳破一个事实:
“精英现在也得窝在这个小乡村。”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离开,岳叔才不会委屈自己憋在这个小山村不得施展。
他现在连钱书羽都不如,钱书羽好歹还能四处走走,他就只能待在这里,有什么事还得钱书羽给他带话。
钱书羽的话成功扎了岳叔的心,他们可不是明珠蒙尘?
自诩精英又有何用?
钱书羽惯会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他见岳叔心情低落,暗暗捧了一把。
“反正你们也离不开这里,与其暴殄天物,不如人尽其才。”
钱书羽当然知道岳叔的能耐有多大,其实,让他对付几个“小贼”的确大材小用。可钱家于他而言无比重要,便是大材小用,钱书羽也不希望有任何闪失。
钱书羽这颗为家人着想的心令人动容,而他的话也让岳叔不得不认同。
他们现在就好像生了锈的铁剑,固有一身本领,却难以施展。
难得有能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又怎好厚此薄彼?
“好吧。”岳叔答应了下来。
他忽然又说:
“你可得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不能中途反悔。”
钱书羽这小子,滑不溜丢,比钱书白的心思都深。
岳叔有些后悔,当初就怎么看上了这个小子?
钱老三,那是多么实诚的人啊,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儿子?
难道,钱老三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
想到钱老四近来的作为,岳叔更有识人不清的怀疑。
钱书羽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至于不是哪样的人,他也没有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