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芸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是舒妃,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
见周如芸醒来,她脸上露出一抹强笑,关切道:“芸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周如芸张口想说话,却感觉嗓子干痛,发不出声来,只能捂着脖子咳了两声。
舒妃忙令下人端了茶水来,她替周如芸试了温,温度刚好,这才端给了周如芸,“姐姐,你烧了一天一夜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周如芸接过茶水猛灌了几口后,才觉得嗓子不那么干涩,终于能发出声音来。
“文妹妹,惠儿她?”周如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如刀割,她昏迷前是看到周昕惠被用了刑的,但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皇上能手下留情,并没有对她下死手。
舒妃闻言,终于撑不住垂下泪来。
“芸姐姐,玉妃她,她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过于伤怀了。太医说你又怀了身孕,伤心不得,需,需,呜呜呜,芸姐姐,玉妃,玉妃她怎么这么糊涂啊!”舒妃强撑着本要安慰周如芸,却终于还是崩溃哭了起来。
她与周昕惠的感情不比与周如芸浅多少,她早已把周昕惠也当做了姐妹,原以为可以在后宫中相互扶持一起到老,却不想她竟在这花一样的年纪就凋零了。
舒妃哭的痛心,她是哭周昕惠,却也是哭这宫里每个苦命的女子。
若她们都没有嫁进宫,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是不是就能平安终老呢?
周如芸的期望落空,看着舒妃哭的伤心,她竟一滴泪也落不出来了,原来人伤心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视线却没有落在任何地方,仔细看过去,她的眼神空洞无神。
知道舒妃哭累了停了下来,看到她仍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伸出手小心翼翼推了推她,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舒妃有些害怕起来,她怯怯道:“芸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说句话好不好?”
周如芸像听不见一般,一动不动,甚至眼睛都未眨一下。
舒妃急了,她双手握住周如芸的双臂,轻轻摇着她:“芸姐姐,我知道你难受,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你别憋在心里,你别吓我好不好。”
周如芸终于回过神,她看到舒妃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心疼,张口想要安慰她,却不想一张嘴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来。
血喷了舒妃一身,她的月白色的宫衣前襟都被鲜血溅湿,舒妃被吓傻了,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周如芸忙用手去擦她的胸前,可她忘了,那是血,她怎么可能擦干净,只会越擦越多。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她终于哭出声来。
都是姐姐的错,是姐姐连累了你,是姐姐没有护好你,是姐姐无用!
舒妃看着眼神混乱的周如芸,大叫道:“太医,快叫太医!快啊!”
随太医而来的还有沈承颐,他本是恼了周如芸的,赌气并未守在她的床前,后来听太医说她又有了身孕,他对她的怒气便消了一大半。
他本想晾她几天,再与她重修就好,他是皇上,他也要面子,这种情况下他做不到立刻就去哄着她,供着她。
但他听到小丫头通报她吐了血,还是放下了所谓的骄傲立刻赶了过去。
她拒绝了太医把脉,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腿,她拒绝所有人接近,拒绝喝药。
沈承颐皱了眉,走上前,一把将她从床角捞起,他把她固定在怀中,拽出她的手臂示意太医给她把脉。
周如芸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便也随了他,老老实实让太医把脉,但她眼神中的死寂却让沈承颐心乱如麻。
太医细细把了脉,又问了舒妃周如芸的情况,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承颐,沈承颐放开了周如芸,随太医到了外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走了进来,见桌子上放的药周如芸一口未喝,他轻声说道:“把药喝了吧,你还怀着身子呢。”
此刻相比孩子来说,他更在意的是周如芸,可他怕她不听,便用孩子来劝她。
周如芸木着脸,抬眸瞥了他一眼,她分明看向了沈承颐,却蓦地又看到了周昕惠,她看到她痛苦地面庞,又看到她被他下旨勒死的那刻。
周如芸猛地揺起头,不要,不要再看了,不要!
沈承颐见她疯狂摇头,怒意再起,他端起碗,另一只手强行捏来她的嘴巴,强行给她灌了进去。
周如芸不配合,差点被呛到,沈承颐又后悔自己的粗鲁,放下药碗,搂住了她,帮她拍背。
周如芸挣扎,但她越是挣扎他就搂的越紧。
周如芸崩溃大哭,他就搂着她任她哭,她捶打他的背,她咬他的肩膀,他吃痛皱眉,却也任她捶,任她咬。
知道她打累了,咬累了,哭累了,他仍是不松手。
周如芸渐渐平息下来,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搂抱着,沈承颐终于也红了眼圈,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次的祈福郊游之行因为这一变故,也很快结束,等周如芸情况稍好一些,御驾就摆驾回宫了。
沈承颐派人去调查了当天刺杀的另外几人,那是个武林门派,名为来去门,为首的便是莫子良的师傅,其他几人均是他的师兄,这个门派不算大,算上莫子良也才不到十人。
但这个门派却全是侠义之人,经常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当地百姓一说起他们门派全都是赞许之色。
章平带人找过去的时候,整个门派已经人去楼空了,只剩下柳氏和采香两人。
章平便将两人带回了皇宫,细细盘问了才知,周如芸回宫后两人和周昕惠一直都住在来去门。
这次他们刺杀皇上的事两人并不知道,她们只知道事发的前两天周昕惠便和来去门的掌门人以及几个师兄一起出了门,说有重要的事要办。
过了几天回去的时候,周昕惠和一个姓李的师兄没有一起回去。
她们问了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去行刺皇上了,并且还失败了,周昕惠和李师兄也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