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知道皇帝一定会找过来,打算出去躲一躲,柳氏和采香不愿同行,她们早就想回到周如芸身边了,所以就在此处等着皇上的人。
至于那几人去了哪里,她们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并未告知她们。
沈承颐知道,他们怕两人会泄露他们的行踪,断不可能告诉她们。
沈承颐知道柳氏和采香跟那些刺客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理应悄悄处置了她们。他不能确定这两人会不会像周昕惠一样包藏祸心。
但想到这几天周如芸那哀莫心死的样子,他又犹豫了。
他想若是她见到这两人,大概会高兴的吧。
他把她们带到她的坤宁宫的时候,她正望着院落中的牡丹发呆。她看的出神,盯着那还未盛开的花骨朵,都未听到宫人的通传声。
柳氏和采香站在宫门口,看着周如芸憔悴的模样,迟迟不敢上前。
她们原以为到了坤宁宫她们会立刻冲到她面前,却不想到了宫门口竟踟蹰起来。
柳氏唇角颤抖,半天挤出两个字来:“芸儿!”
周如芸恍若未闻,仍呆呆地看着那株牡丹,柳氏捂住了嘴泣不成声。
良久,周如芸才缓缓转过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柳氏两人,“母亲?”
她揉了揉眼,确定柳氏真的站在那里,她猛地站起来,奔向了柳氏。
她一把抱住了柳氏,嘴里喃喃道:“真的是你吗?”
柳氏哽咽着道:“是我,芸儿,是我,我来陪你了。”
采香亦走上前去,“娘娘。”
周如芸笑着抹了把眼泪,拉住了采香的手。
自灵云山回来,周如芸便像失了魂一般,整天整天地对着一处发呆。
她没有闹,很安静,安静的让沈承颐害怕。
他让张贵妃几人陪她,却都被她客气地请出了坤宁宫,她说她想静一静,这一静,她就静了一个月。她完全封闭了自己。
沈承颐每天都要来坤宁宫盯着她用膳,喝药,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就像从来都看不见他一样,对他视若无睹。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周如芸的冷淡让他气恼,也让他无可奈何。
如今他看到她的笑,心里亦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意感。
他悄悄离开了坤宁宫,把空间留给了三人。他和她还有的是时间,他们都还年轻。
柳氏和采香回来后,周如芸总算恢复了一些人气儿,不再眼神空洞,一个人沉默不语的坐在院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坤宁宫也再次成为了后宫嫔妃最爱待的地方。
只是她与沈承颐之间却并无进展,她对他疏离而又冷漠。
这日沈承颐下了早朝,他再次来到了坤宁宫,带着他亲手为她雕刻的木簪,这支是他练习了好久,也费了很大功夫才制成的。与她生辰送她的那支不同,这支他镶嵌了宝石,工艺繁杂,却也是真的玲珑精致。
他兴冲冲走进坤宁宫,周如芸正在喝安胎药,掀起眼皮看到他,她放下药碗,缓缓起身,施了一礼,“皇上万福金安。”
语气淡漠,眼神疏离。
沈承颐的一腔热情,因她的态度凉了两分。
但他不死心,挂着笑要去扶她,她却避开他的手,兀自站起身。
沈承颐的笑滞在脸上,冷了眸色。
他掏出那支簪子,展示给周如芸看,“芸儿,这是朕亲手为你做的,朕做了好久,你可喜欢?”
周如芸看也未看道:“谢皇上,臣妾簪子很多,戴不完,恐怕要辜负皇上的一番辛苦,不如皇上就送给其他姐妹吧。”
沈承颐忍着不快又说道:“这是朕特意为你而制,怎能转赠他人,来,朕帮你插上。”
他伸手要去拉周如芸,想为她插进发间,周如芸却再次闪身躲开。
沈承颐的手伸在半空中,僵了僵,眸底怒意渐盛。
采香看出了沈承颐已经在愤怒的边缘,忙上前道:“皇上,娘娘孕中身子不爽快,难免有点脾气,奴婢最了解娘娘的,这簪子娘娘定然喜欢,要不奴婢先帮娘娘收起来吧。”
沈承颐不理会采香,只冷声问周如芸:“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为了那个男人,你要与朕决裂吗?”
周如芸不回答,仍低着头,她越是沉默,沈承颐便越是愤怒。
他将那簪子用力掷在地上,簪子一分为二,断裂开。
“你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肆意妄为!是,朕是杀了莫子良,但那是他自找的,他企图拐带朕的皇妃皇子,朕为什么不能杀他。至于周昕惠,她刺杀朕,朕杀她有何不可?”
沈承颐怒不可遏,他一把攥住周如芸的手腕,把她拉到了铜镜前,“你好好看看!你是谁!你是朕的皇后,是大梁的国母,你一天到晚为一个野男人和一个想刺杀皇上,刺杀你夫君的女人要死要活,你还要朕怎么样!”
周如芸看向铜镜,她看到了面目狰狞的沈承颐,也看到了心如死灰的周如芸。
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他们之间隔了生死,隔了两条人命。
“这皇后我不做也罢。”
“你再说一遍!”沈承颐咬牙切齿,周如芸只觉她的手腕快被沈承颐拧断了。
“痛!”她拧眉痛呼出声。
沈承颐松了手,道,“你再说一遍,你不做什么?”
周如芸迎着他的眸子毫不畏惧道:“我说这个国母我不做也罢!”
沈承颐仿佛受了莫大的伤害,他眼圈竟红了起来,微微拢上了薄雾。
“沈承颐,我恨你!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嫁给你,我是被周若瑾逼的!那件事跟她们无关,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你,我早就想离开你了!他们只是想帮我逃离而已,却都因此丧了命,你要我如何不自责,你要我如何原谅自己?”周如芸亦拔高了声音哭道。
沈承颐退后了一步问道:“即便你是被逼的,朕想问你,你可曾真心爱过朕?”
她爱过他吗,这个问题周如芸也不知道,她太清醒,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爱上他,她怕爱上他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她应该是从没爱过他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然道:“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