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谢晦的话狠狠震惊了一把。
刚要做出反应, 忽听得门外一声巨响,褚蒜子冷然抬眉,目光如炬地向外边一扫:“谁在那里?”
姚襄心一紧, 觉得自己听墙角被发现了, 想着赶快进去。
却见辛弃疾从另一面窗户后面转出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手中还捧着一只毛绒绒的青兕幼崽团子:“我来找小玉,问问怎么喂养它……”
谁知道才靠近, 就听见了如此惊人的话啊!
“是幼安啊”, 大家倒觉得没什么。
直接挪腾一圈, 在谢晦旁边空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确认过眼神,是自己人!
辛弃疾本来还有点迟疑, 结果被谢晦伸手一拉, 悄悄压低声音说:“别傻站着了,不是说好了吗, 你爷爷就是我爷爷, 我祖宗就是你祖宗,咱俩这几天先共用一下。”
哦, 辛弃疾想起这茬,心安理得地加入了讨论的队列。
两眼放光, 心中还充满了兴奋。
他对谢安的好感度一直很高,如今有机会共商大事,这感觉, 相当刺激!
桌上, 还摆着装可爱多的箱子, 陈郡谢氏的家人们人手一个, 围坐在一处吃冰激凌。
谢晦从他手中接过毛绒团子,素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团子顺毛,又摸出一支蜜桃口味的可爱多,慢吞吞地投喂给它。
团子软乎乎的,非常好捏,情绪更是十分稳定,宛如水豚一般躺平任撸。
很快就被rua得四脚朝天,瘫成了一块煎饼。
“哇,好好玩。”
谢道韫两眼放光,也兴味盎然地凑过来,向团子伸出了魔爪。
辛弃疾:“……”
等等,这玩意在他手里的时候,可没这么乖!
众人传阅了一阵毛绒团子,正打算切回正题。
陡然间,谢道韫听到了外面一阵异常响动,不觉颔首,惊奇道:“又是谁在外边鬼鬼祟祟?伺人门墙之下,殆非君子所为!”
姚襄一阵尴尬,这回自己总该出去了吧。
谁料一阵清风拂过,院墙后边,又走出了一个兰裳素冠的少年,眸光清澈,形容温雅,腰间别一支玉笛。
正是未来的「笛圣」桓伊。
“子野如何在此?”谢道韫愕然道。
“阿元,我没打算偷听”,少年涨红着脸说道,“只是方才我路过,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众人:“……”
桓伊是以谢道韫朋友的身份,被邀请到乌衣巷的,本不该加入集会。
但谢晦朝他扫了两眼,想到他文韬武略,颇有将才,以后在淝水之战中,更是和谢玄并肩作战的绝世将星。
而且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谢家这边,就算因此屡次遭到牵连,历经世态炎凉,也没有动摇。
可以拉来一起协商大计!
于是,桓伊很快也加入了这个改朝换代的搞事情团队。
眼瞅着众人又要继续开聊,姚襄终于待不住,自觉走了出来:“各位,抱歉打扰了。”
满堂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错愕不已。
红衣雪肤,瞳色深异,一看就不像中原汉人呐。
“阁下想必就是小姚将军了吧”,谢安放下杯盏,一缕缕茶烟衬着笑意浅淡,眸光澄明如秋水,“是跟随长兄归来的?很高兴见到你。”
姚襄拘谨地立在那里,被他抬眸一扫,只觉仿佛被一眼洞察到了内心最深处,一切所思所想,都在这片星辉烛照下无所遁形。
但他眸中却微微含笑,皎洁如湖心明月,始终蕴含着善意,所以并不使人紧张。
“来”,谢安向他招招手。
少年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最终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亦很高兴见到阁下。”
谢安颔首,便没有再问,而是再度聊起了「那个话题」。
如此安然平淡的态度,反倒让姚襄一怔。
待发觉这群谢家人已经在讨论什么时候发动政变弑君,如何进行平稳过渡,避免不必要的折损,终于忍不住又站起身:“我我我……对不起,我还是出去吧。”
“无妨”,谢安温声说,“长兄曾与我言,他信任你,就如同信任自己一般。而我相信他的眼光。”
“多谢安石公。”
姚襄听得心头一热,当即稳稳坐了回去,再绝口不提离开之事。
一旁,辛弃疾眼看又一个生力军被忽悠到本方阵营,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
小玉和谢安简直一脉相承,拿捏人心的本事果然是祖传的。
这片刻功夫,谢晦已与褚蒜子这位姑祖说了许多话。
无非劝进,要她更进一步,莫拘泥于太后之位。
“晋室无道,诸王怙恶不悛,天位当自取之”,他慢悠悠地道,“姑祖高名震世,垂帘听政终归是仰人鼻息,为晋作嫁衣,非属良策,我们宜自早谋。”
褚蒜子年方二十,这才是掌政的第一年,经验还不算丰富,但她毕竟天性沉静,思绪敏捷,顷刻就找出了关键所在。
“朕初升明堂,根基未稳,并不是日后你在史书中见到的康献太后”,她沉声说,“贸然篡位,恐难以成事,更难服众。”
“难度很大,但并非不可”,谢晦眉梢微扬。
一点盈盈的流光自他眼睫上掠过,仿佛寒星拂树,一天空枝摇曳,如玉扶疏,沉浸出一抹泠泠如玉石般的森然冷意。
“况且我们也没得选,要想活下去,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么。”
褚蒜子沉默,下意识重新翻阅起了面前的史书。
字里行间的血痕仿佛仍在静默流淌着,至今未曾干涸,那是她的家人、至亲,被沧海洪波席卷至末路绝境的一生,每个字都灼痛着眼眸。
她自幼因为母亲惨死、生父褚裒再娶之事,与生父形同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陈郡谢氏就是她唯一的家。
看着一出出悲剧落笔在青史中,这让人如何不锥心泣血,永怀遗恨?
在这一刻,她便知道,外人都是靠不住的,要想护住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只能提剑屹立在最巅峰,手握这世间最为强大、万夫莫当的力量。
褚蒜子转头看向大家,所有人也都在看她,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不耐,一直温柔而包容地等待着。
他们不会勉强她做出任何决定,只会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就如同那年她无家可归时,舅舅谢安将幼小的她带回了东山,朝夕相伴,细心教养,一点一滴将她雕琢成世中无双的美玉。
如此情深意重,自己又岂能辜负?
褚蒜子又看向了表妹谢道韫,她们曾多少次在山中抚琴学诗,携手同游,共挽一根梅花簪,甚至秉烛同眠。
“我以后要做林下风范的嵇中散”,她曾这么无比认真地说。
可是,表妹最后的结局何等凄凉如雪,自己又岂能坐视她遭劫?
褚蒜子的目光逐个望过所有的家人,一道炽烈的火焰渐渐从她的清瞳中燃烧而起,仿佛朔风呼啸,火光汹涌。
这位年轻的掌权者一直是睿智宁静、谋而后动的,唯独在这一刻,眸中有寒光凛冽,足可惊天裂地,斩破整片乾坤。
良久,她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声音有些嘶哑:“好。”
谢安问小外甥女:“真的决定了?”
褚蒜子语气坚决:“决定了。”
她朗然一笑,骄傲得像是一朵盛开在庙堂顶上的金辉牡丹:“朕要保护你们,也要肃清这天下,说到做到。”
“如此甚好”,www.youxs.org,“部曲军队现已集结在外,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杀入宫中,重开新朝!”
褚蒜子:啊啊啊?这么快的吗?
这不是别的,是改朝换代啊!
倘若她今天不同意,小玉是不是要强行给自己黄袍加身了!
“哪里快了”,谢晦潇洒一挥手,声音朗朗,“我们又不需要对洛水发誓,也不需要阴养三千死士散入民间,更不需要好吃好喝供养成济当街弑君。”
“——效率高一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司马氏的各位老祖宗:呵呵,你在内涵谁呢?
褚蒜子失笑,也拿出了作为君主雷厉风行的气势,果断拍板:“好,随朕入宫!”
乌衣巷离天子所在的建康宫很近,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又有褚蒜子的太后诏书,足以长驱直入。
谢晦进行了战略安排:“幼安,你去解决武陵王司马晞。小姚将军,你去守住朱雀门,桓子野,你去招降清明门的守军……”
“阿和还在藏书楼里抄书吗?赶快把他提出来当前锋。”
“记住,能和平过渡就和平过渡,随时关注火焰讯号,不要妄动刀兵。”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
事实证明,最高端的政变,往往只需最简单的作战方式。
一通莽上,蒙头大杀,控制住皇宫,逼帝禅位登基就完了。
陈郡谢氏本就掌兵,有一批精锐部曲,www.youxs.org,胜利的天平无限倾斜。
在建康城大大小小的士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宫就已经陷落。
小皇帝司马丕,战战兢兢地给这位名义上算是自己姑母的太后,签下了禅让诏书。
武陵王作为司马氏宗室里能力最强的独苗苗,一向掌兵,虽然迅速组织起了反抗,却被辛弃疾很快摧毁,将其斩杀。
数路得到消息的勤王之师尚未出发,就收到了新帝诏书,各回封地,既往不咎。
众人互相看看,www.youxs.org,犹犹豫豫地回家了。
值得一提的是,谢晦颇有点黑色幽默。
他特意从陈留国封地中,把曹魏后裔、陈留王曹劢拽出来,命他带头写劝进公文。
褚蒜子扶额道:“小玉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皮了?”
“才没有呢。”
谢晦乖巧地眨了眨眼,看起来无辜极了:“陛下建宋的时候,也是当时的陈留王带头写的文书,也是我提的建议,陛下说超棒的!”
褚蒜子:“……”
行叭,还真是什么样的老父亲养什么样的崽。
曹劢是曹操的玄孙,听闻司马氏终于垮台,喜不自胜!
在家连喝三杯老白干,连夜从封地赶往京城,一路催马疾驰,马鞭子都快打出了火星!
来到京城叩拜上殿,二话没说,提笔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写下数千字。
开头便是:“高贵乡公在天有灵”云云。
众人一看,好家伙,这气势磅礴排山倒海,引经据典气贯长虹的,也不知他打了多久的腹稿!
按照惯例,劝进者要提供升官待遇。
曹劢婉言谢绝了留在京城,打马就准备往北边去。
褚蒜子见他行色匆匆,免不得问他,究竟何事这么着急。
“臣要单骑渡洛,去洛水边吼一嗓子,告诉先人——”
曹劢慷慨激昂地说,“苍天有眼呐,篡国之贼一家满门终于死光了!”
褚蒜子:“……行,去吧去吧。”
……
一番折腾,褚蒜子成功登基,成为了这个位面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然而,打江山易,坐江山难。
为了避免发生那种类似「十日天子」的惨剧,还得立威。
对内则推行土断,改良世家,打一批,拉一批,灭一批。
对外则通过北伐,收复失地,吊民伐罪,宣扬我朝国威,抚平北方遗民的疮痍与泪痕。
这样一来,姚襄作为北伐的绝对主力,肩上担子颇重。
“此战定胜!”
姚襄自信极了,拔出自己的刀锋,月光泼墨在刃尖上,仿佛一场苍茫大雪,“我打仗怎么可能输呢,从来是所向披靡,大家放心好了。”
谢晦:“……”
众人:“……”
有自信是好事,但你这孩子的倒霉运气,搁在整个东晋都属于独一份。
谢晦想了想,委婉地问他:“你要听一个故事吗?”
姚襄赶紧点头:“好呀!”
谢晦捏了捏青兕毛绒团子,团子乖巧地睡在他掌心,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于是,他也用仿佛讲睡前故事一般的轻柔语调,缓缓说:“从前在北方,有个少年——”
他少有高名,雄武冠世,好学博通,雅善谈论,英济之称著于南夏。
武艺、文学、言谈、才艺、名声,无所不著。
他成长于北国的茫茫风沙之中,因为石赵政权崩塌,父亲战死,便扶父亲灵柩,携追随自己的流民和部曲,南下归晋。
东晋一直对他无比提防,就像后世的赵宋堤防北方归正人一样。
他的处境和辛弃疾、羊侃都有些像,却还要复杂许多。
因为他不是汉人,而是一个羌人。
虽然民族不同,但天下汉人百姓,却对他尊敬且爱戴有加。
他小的时候,是家中第五子,本没有继承爵位的机会,每日都有数千百姓轮流上门请求,终于使得他的父亲改变了主意。
他征战每到一处,都会劝课农桑,招抚流民,百姓们听说他的消息,不惜翻山越水前来归附。
他南下渡江的时候,六万户流民愿意背井离乡,追随他前往江东。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他也收获了一位知己,那就是镇西将军谢尚。
东晋王朝将他隔离在前线,防如蛇蝎,他不愿坐以待毙,所以单骑渡江,千里迢迢去寿春城见谢尚。
他形容狼狈,出现在谢尚的宴席上,那时,谢尚正在高楼边弹琵琶,一弦上风吹急雨,仿佛银汉倾洒,危崖落月,一袭白衣高不可攀,好似神仙中人。
他抬头仰望着他,本已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谢尚看着少年眼中的明亮光芒,却撤去了所有卫队,单独与他相见。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晋书》却写道,“一见便若平生。”
“别担心,从此你来保护山河,我来保护你呀”,谢尚握住他的手,充满诚挚地说。
他看着这个人眼底的碎雪星辰,长风云絮,一片漾开的潋滟春水,轻轻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有这句话,似乎前半生的颠沛流离也不算什么了。
谢尚是当朝国舅,位高权重,一向将少年保护得很好,可以放心地驰骋疆场,而不用担忧那些乱七八糟的攻讦,和来自背后的冷箭。
可是,世间的一切相遇都有散场之日。
当谢尚解职归乡,他一个人被留在了前线,立即就遭到了卫将军殷浩的嫉妒。
殷浩为了除去他,派遣了数批刺客。
结果刺客见了他之后,都被他感化,以实情告知,不愿行刺杀之事。
殷浩一计不成,又改为阴谋构陷,以死罪控告,欲逼迫他自/裁。
他屡次上表陈情,均遭不到回应,悲愤之下决意重新北归。
此时,还有数万人愿意千里相随,就算因为仓促撤离,寡不敌众,数次兵败,赶来的百姓依旧前赴后继。
当他伤重的消息传出,无论是前线居民,还是被俘的仕女百姓,无不潸然落泪,为之恸哭。
他怀着一腔热忱,与明亮的赤子之心,如飞蛾扑火般投身入长夜,想要终结这个乱世。
但最终却死在了二十七岁。
……
谢晦讲到这里,也就讲完了姚襄的一生。
红衣少年怔怔地听着,连泪水从脸庞滑落,也没有觉察。
“莫哭”,谢尚叹了口气,将人拉过来,给他擦了擦眼泪,“殷浩欺你至此,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定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姚襄茫然道:“我与殷浩素不相识,他为何如此恨我……”
“恨是没有缘由的,只怪他是个畜生”,谢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低柔,“当一束明光照见遍地沟渠的时候,沟渠里的阴暗之物无所遁形,便也想着将阳光拉下来。”
姚襄依旧情绪低落,神色恹恹的,怎么也缓不过来。
谢尚只得拍拍他的肩,哄他道:“别难过了,回头我弹琵琶给你听。”
“再带你去我小时候最爱的一家秦淮面馆,吃完之后,还可以去永昌里采花,去昆明湖泛舟……”
他一连列举了十几件事,姚襄总算提起了一丝兴趣,点头说好。
谢尚翻阅着史书,有意拣一些好玩的情节讲,逗他开心:“你瞧,你的史书形象同时相当于一个刘备,一个孙策,和一个曹操呢,三国君主都被你集齐了。”
姚襄茫然:“啊?”
谢尚指着书上对应的位置,告诉他:“史书说你,「神明器宇,孙策之俦,而雄武过之」——这就和孙策对上了吧。”
“你的谥号为魏武王,也正和曹操一样。”
“你一向爱护百姓,人缘奇佳,无论转战到何处都有百姓千里迢迢、老幼相携,前来追随,这一点也绝似刘备。”
姚襄听得一头黑线:“话是好话,但是……”
怎么越说,越感觉自己是块造反自立的好材料!
谢尚拍拍他的肩,正色道:“你莫要担心,殷深源断无活路。”
“正是如此”,对面,褚蒜子也冷冷道,“朕正好要以雷霆手段立威,就拿他殷氏满门开刀,这等残害忠良的国家蠹虫,不死何为?”
众人皆赞同地点点头。
接下来,要去征伐蒙古,谢晦当然向自己的家人发出了组队邀请。
褚蒜子新近登基,不宜轻动,谢尚还得返回寿春城前线坐镇。
所以最终决定,谢安带着谢道韫、姚襄、桓伊等一群小辈、还有谢家部曲前往,权当是带孩子们历练了。
幼崽谢玄也在队里随行。
褚蒜子吃了一惊:“阿元妹妹也要随军吗?朕本想让你留在朝中,出仕为官。”
谢道韫点点头,婉言辞谢道:“表姐,我生性不羁,向来追慕林下之风,恐难拘束于庙堂呢,倒是当谋士从征军旅、运筹帷帐更适合我。”
她一向是很有主意的孩子。
褚蒜子劝了两句,见妹妹心意已决,只得转向谢安:“舅舅,你看看她……”
谢安微笑道:“人各有志,阿元既然无意朝政,想去军营里闯一闯,我们做家长的也只有支持。”
谢道韫是全家最偏爱的孩子,也是他亲自抚养长大,倾尽所有心血雕琢成的绝世美玉。
后人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会道一句,“谢公自小偏怜女。”
从军固然很危险,但父母之爱子,不能不为其计之深远。
如今是风云变幻的大世,既然谢道韫已经找到了想参与的领域,想在其中大放光彩。
他所能做的,便是助其一臂之力,送她青云直上,扶摇九天,而不是进行种种限制。
谢安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看向谢道韫,正色道:“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何时,行于何地,都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切不可像小玉一样横冲直撞,以身涉险,知道了么?”
谢道韫郑重点头:“叔父放心,我心里有数。”
www.youxs.org:“……”
哼,他才不听祖爷爷的话,他就要出去浪!
褚蒜子依依不舍,送一家人出了门去,小玉走到半途,忽然想起一件事:“镇恶此时已经去往前秦了,秦王苻坚也会组队一起征伐蒙古。”
谢安:“……”
众人:“……”
这可真邪门。
全场这么多人,三个在未来打败了苻坚,一个在未来被苻坚打败。
宛如一场和苻坚相关的大冤种聚会。
好就好在,秦王不是本朝的,而是和天幕上相当活跃的大司马桓温,来自同一位面。
南北两方,争锋相对。
不知最后会鹿死谁手,究竟谁更技高一筹,能一统天下呢?
“多半是秦王”,辛弃疾猜测说,“www.youxs.org,王景略能够复活一日,又会利用这个时间给秦王制定新的国策——秦王就是想输,怕也不容易。”
桓伊翻阅着史书说:“但是,这个郗嘉宾也很厉害……”
灭燕三策,桓温但凡听进去一个字,都不至于惨败枋头。
“谁让他的孙子不如别人的孙子”,姚襄摊手道,“哦,根据书上说,他甚至没有后人,唯一一个过继的后人还被小玉杀了。”
“秦王赢了也挺好的”,谢道韫感叹道,“他的执政治国,胜过两晋帝王不知凡几,与司马曜更是云泥之别。”
本位面,前秦政权还没建立。
众人与苻坚无冤无仇,和桓温也非亲非故,并无特别的立场倾向,权当看热闹。
姚襄走出两步,忍不住和朋友们嘴了一句:“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得避一避秦王?”
谢道韫无法理解他这个逻辑,瞠目道:“是秦王在未来杀了你,又不是你杀了秦王,你躲他做什么?”
明明姚襄才是苦主吧?
姚襄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