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以来, 文天祥特别繁忙。
临安中枢的所有事都堆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天刚蒙蒙亮,今日要处理的公文就已经浩浩荡荡堆满了整个屋子,全无落脚之处。
每次他迈入其中, 都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深感自己的渺小。
更有无数前来求助的、托关系的、报送申请的, 乱七八糟, 种种杂事堆在一处,真叫人焦头烂额。
文天祥虽然是个卷王,但还没达到他老师那种一心四用的地步。
刘穆之可以一边眼睛看公文,一边手上回信件, 耳朵里听着来人汇报工作,嘴上还在不停地回答其他人。
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事了。
何况,就算是刘穆之, 当时也有魏杞帮忙一同分担政务,而文天祥却要一个人承包他们两人的分量。
户部尚书杨万里及时伸出援助之手, 搬入相府,过来和他一起挑灯战夜。
其他各部高官也是加班加点,想着努努力,先把这段时间捱过去再说。
杨万里毕竟上了年纪, 不如年轻人擅长熬夜。
这一晚, 他困得连打瞌睡,头一点一点, 不小心碰在了烛台边缘,眉毛胡子瞬间就带起了火星子。
文天祥埋头干活, 余光里瞥见一抹火花带闪电滋滋炸裂, 顿时被骇了一跳。
!!!
老乡, 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好容易灭了火, 太医给杨万里上完药,包扎成了粽子,文天祥赶紧连哄带劝,将人送回去休息了。
唉,这节骨眼上又倒下一个。
他看着堆满数间屋子、一眼望不到头的公文,头痛至极。
就在这时,评论区居然有一位观众挺身而出,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文天祥心中感动不已。
天呐,于谦究竟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这时候愿意来搭把手,别说当他的转世了,给他当祖宗都行!
“多谢阁下,有劳了”,他欣然道,将镜头对准旁边的一摞文书,拍照上传到天幕。
本来还在担心于谦会不会不靠谱,结果发现,文书一发,对面几乎立刻就能出结果,速度嘎嘎快。
而且质量也很高,一看就是常年在帝国中枢处理政务的人。
文天祥放心了,直接将文书匀给他一小半,不必自己再二次过目,扬眉轻笑道:“我观阁下字迹凌厉,笔力清健,批阅公文好似行云流水般有条不紊,想来在你的位面,也是一位无双国士吧。”
于谦:哇,偶像夸他了!
感觉自己干劲满满,还能再处理两百斤公文呢!
有了于谦仗义相助,这一晚,总算是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完了。
随着烛影移动,文天祥不经意一抬头,忽然瞥见屏风后面晃动着两道人影,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怪声。
“谁在那里?”
他的眸光一瞬转为锐利,手指已经按在了佩剑上。
下一刻,屏风后的影子动了动,很快冒出了一颗脑袋,居然是沈林子。
“我们来看看你。”
旁边,柳元景一骨碌直起身,有点尴尬地挠了挠翘起的头发,对文天祥挥手道:“嘿?”
文天祥惊讶地看着二人一前一后,从自己的床底下爬出来,一时间,心头的震撼悚然简直无以言表。
良久,他叹为观止地说:“二位真是神人……我方才连遗言都想好了。”
沈林子一脸茫然:“我还没这么大威慑力吧?”
文天祥微微一笑,神色温文尔雅,叫人如沐春风:“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的遗言。”
沈林子:“……”
他从兜里翻出一包点心:“我看你一整夜什么也没吃,特意给你带了小蛋糕,快吃吧。”
柳元景打了个哈欠,也从身后端出一杯牛奶:“我也给你带了晚安神器,喝完赶紧睡,不早了,明天再看公文吧。”
他二人一唱一和,顿时搅散了近乎凝固的凄清夜色。
少年朋友明净且不染杂质的关怀,总会让人心情愉快。
文天祥面上扬起了一抹清澈笑意,轻声道:“谢谢,不过不必了。”
“啊”,沈林子脸一垮,“是真的真的很好吃的小蛋糕哦,狮蛮栗子糕,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小蛋糕?”
“还好,我早有准备”,他得意洋洋地一抖衣袖,倒出了好几个纸包,如献宝一般展示给文天祥。
“这是椰子糕,绿豆糕,红豆糕,菊花糕,定胜糕……除了糕糕糕糕糕,还有一只烤鹅腿。”
文天祥迷惑地打量半晌,也没看出沈林子如云般飘逸的宽袍大袖底下,到底是怎么藏进这么多东西的。
他为难地捏起一块栗子糕,和小狮子脑袋对视许久。
虽然很饿,但早就过了饭点,根本吃不下一点。
沈林子继续麻溜掏衣兜:“不要紧,我这里还有开胃的酸梅……”
眼看自己今天不吃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脱身了,文天祥只得答应下来。
“好吧。”
一边吃,一边批改公文,心思不觉就沉了进去。
忽觉脸颊一凉,沈林子鬼鬼祟祟伸出手,掏出晚安面霜,强行给他抹上。
“熬夜最伤皮肤了,他嬉笑着说:“幼安都写信说了,你日后要给陛下捧璧献玺,可得好好保养。”
文天祥:“……”
怎么还记着捧璧献玺这一茬,都怪小师祖乱提建议!
他头也不抬,笔尖依旧在纸上画画,自有办法治沈林子:“我想起一件和栗子有关的趣事。”
沈林子忽然警觉:“什么?”
文天祥告诉他:“沈约,你未来的孙子,和梁武帝萧衍是少年至交,半生好友,一起建立了梁朝——可惜徒有善始而不能善终。”
“他们交恶就是因为一颗栗子,某日,沈约和梁武帝一起吃栗子,比赛说出与栗子相关的典故,沈约少了梁武帝三条。”
“出来之后别人问情况,沈约坦言,萧阿练一向心胸狭隘,我若说得比他多,他必定生气。结果此事风传开来,萧衍勃然大怒,两人自此分道扬镳。”
沈林子:???
他愤怒不已,三两下将栗子饼吞下肚,拍案道:“明明是萧衍这厮技不如人,关我们家孩子什么事!”
恨不得分分钟穿越到梁朝,把梁武帝吊起来揍一顿!
转念一想,哦,没事了。
自己现在才二十,别说孙子,就连夫人都没有呢。
柳元景在一旁啃驴肉火烧,笑得嘎嘎响亮:“哈哈,哈哈哈!”
沈林子神色不善地瞅了他一眼,转头问文天祥:“柳孝仁的后人有什么相关故事吗?”
柳元景作为带领河东柳氏发家的老祖宗,后世族裔人才辈出,自然少不了名场面。
文天祥瞥了一眼驴肉火烧,莞尔道:“还真有一个。”
“孝仁有个后人柳宗元,写过一篇《黔之驴》: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
他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背了一篇。
期间,手上还在一直不停地批改公文,头都没抬一下。
如此一心多用,观众见了,直呼如同刘穆之再世。
沈林子笑得直打跌,指着柳元景大声:“孝仁技止此耳,技止此耳!”
柳元景无语。
这什么后人啊,尽写文章坑祖宗。
他顿觉嘴边的驴肉都不香了,神色哀怨,紧盯着文天祥:“我没有得罪你吧,再说,我吃的又不是贵州驴……”
文天祥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柳元景一脸悻悻道:“以后若有机会,咱也要全家团聚,去会会这一号后人。”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挺想去后世见见沈约的。”
沈林子陡然来了兴趣,坐直身子,盘算道:“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很多人都有亲人参商永隔,念念不忘,期待能见上一面呢!”
“幼安可以去见辛赞,镇恶可以去见王猛,宣明可以去见谢安谢玄谢道韫,羊规可以去见未来的孙子羊侃,毕进可以去见他的先师岳飞……”
他滔滔不绝,报了一长串名字。
柳元景捶桌大笑,直呼道:“收手吧林子,我已经完全不认得「见」这个字了!”
文天祥唇角微弯,补充了一句:“虞相公可以见见他的祖先虞世南,务观也可以会一会他的爷爷陆佃。”
沈林子难掩惊讶之色:“什么?务观竟然也有爷爷吗?”
文天祥:“……”
这话说的。
陆游如果没有爷爷,那他是怎么被生出来的。
陆游的爷爷陆佃甚至还很出名,是王安石的得意门生,官至尚书左丞,放在本朝就相当于魏杞。
文天祥摊开舆图,手指拂过万里江山历历分明的脉络,沉声道:“我已传讯前往燕京,料想陛下必定会亲披甲胄,策马挥戈,誓破上京,以救先生性命。”
对面二人均点点头。
以陛下对穆之先生的重视程度,纵然只有微末的一线希望,也要争一争。
何况,金国势微,溃如丧家之犬。
顺风扫荡,易如拾芥,此时不灭,更待何时?
文天祥又道:“所唯一可虑者,便是两国交兵,声势浩大,若消息提前走漏,金世宗不顾颜面仓皇北遁,届时变成追逐战,又要多出若干功夫。”
这也就是为什么,陆游等人一心想要班师回府,不建议继续伐金的缘故。
沈林子看出他已有良策,便虚心请教道:“君直请说。”
文天祥凝视着纸面,一派运筹帷幄:“信使从临安至燕京,最快也要十余日,陛下才能得知此间消息。届时再传号令,未免太迟。”
刘穆之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他只好情急从权一番。
他道:“我已加盖丞相印,飞传燕京以北、中都以南的咸平、大定、辽阳、辽东各地守军,令他们迅速出兵配合。”
沈林子听到此处,不觉身子向前倾:“如何配合?”
文天祥抬手在舆图上点点,勾勒出行军路线:“他们派出若干批的疑军,各自聚兵扬鞭,假作浩荡之势,托言伐金,一齐奔赴上都。金世宗若严阵以待,戒备相抗,我方则解甲休憩,不复前进。”
“如此往来数次,金人势必懈怠,谓我方虚声恫吓,不足为患。”
“到彼时,陛下再率军长驱直入,径趋上都,纵有预警,金人也只当是危言耸听,无济于事了。”
沈林子顿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不由抚掌称赞:“妙!这下不愁金贼不灭了!”
“东边的扶桑战场也不能放弃”,文天祥握住他的手,沉声说,“我想请林子带着三分之二的临安禁军和新训练出的火器兵走一遭,灭扶桑国。”
沈林子当即投袂奋起,跃然拱手道:“阁下放心,定不辱使命!”
……
另一边。
刘裕虽然在盛怒之下出兵,誓要迅速灭金,把刘穆之救回来。
但他到底是千古战神,就算再怒,排兵布阵依旧极为严谨,滴水不漏。
他自领一军作为先锋,孤军深入,乘虚掩袭。
另有陆游、王镇恶、李显忠三路分别从咸平府、辽阳府、辽东海岸进攻,形成合击之势。
从开京到金国的上京相去千里,其中绝大多数土地,早已尽归大宋所有。
数十州县的郡守,早就提前收到了文天祥的传书,闻风而动,兵马绰绰。
众军擂鼓麾进,势如狂风骤雨,马蹄纵横踏破烟尘滚滚,仿佛千军万马一起袭来。
上京守军听闻宋军大举进攻,早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之毛骨悚然。
宋军每日进攻的鼓角声隆隆作响,惊天动地,吵得城内的金兵不胜烦恼。
金世宗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以此作为掩饰,悄悄挖掘地道,打算暗渡陈仓。
结果严格排查了一圈,别说挖地道的士兵了,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好容易严阵以待,战战兢兢守了好几夜,结果发现宋军雷声大,雨点小,光喊口号不进攻!
就连一向以作战勇猛、放飞自我而出名的沈庆之,都只是勒兵于会宁城外,不断逡巡,始终没有发动任何一场进攻。
金廷上下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蛮夷都畏威不畏德,先前被刘裕一通乱砍打成了死狗,此刻就连嘲笑都不敢,只是在心里纳闷,宋军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的?
他们甚至怀疑,沈庆之在养寇自重。
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全北府嫡系名将,未来进了武庙的,他要什么奖赏刘裕都会给他,哪有养寇的必要?
刘裕既然是急行军,自然没法携带大型火器,所以采取了一个迂回战术。
他早在动身之初,就已经吩咐沈庆之。
要他先大军压境,营造出势在必得的围城局面,再采用「围师必阙」的战术,在包围圈的西北角乾德门放开一线。
沈庆之依言照作,大兵压境,切断了上京与城外的运粮通道,果然金人一下子麻爪了。
难怪宋军不进攻,原来是不想白费力气,打算硬生生耗死我们!
围城的第一日,金人士气高涨,意欲死守城池。
围城的第二日,守军稍稍懈怠,仍在坚守岗位。
围城的第三日,城中人心浮动,巡逻的队伍已有些稀稀落落。
围城的第五日,已经有些金人高官缒城出逃,试图投奔向对面的宋营,当带路党,被城头的金世宗亲卫队一箭射死。
围城的第十日,流言四起,谣诼纷飞,统说是刘裕已经杀过来,即将进行屠/城,上京朝野一片哗然。
围城的第十二日,一支利箭将文书射入城中:斩金世宗者,封万户侯,世袭罔替,赐免死铁券!
很快就有女真贵族发动政变,排闼入宫,想裹挟着金世宗前往宋营投降,却被金世宗反杀。
围城的第十五日,金世宗为了防备叛逆者,已经一连多日未曾合眼了。
他望着躁动不安的上京城民,知道这座城已经守不住了,于是当机立断,准备出城北遁。
上京以北就是蒙古的地盘,正适合纳为己用。
朕打不过大宋强兵,难道还打不过区区蒙古小儿?
在历史上,金世宗就是以蒙古刽子手的形象著称,对蒙古进行了极其残酷的减丁政策,定期对他们进行屠杀。
史称,“向北剿杀,极于穷荒。”
凡是财务一概抢走,凡是青壮全部杀死,凡是儿童都抓回来当奴隶。
金世宗想得很美,准备逃出生天,之后再东山再起。
结果天遂人愿,这时沈庆之调换手下的防卫兵,忽然出了一个纰漏,一不小心在西北的乾德门错开了,守卫极其薄弱。
金世宗犹恐有诈,决意先派人去试探一番,他作为女真族本位主义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牺牲汉人。
就是你了!
「食为天」餐馆的老板沈复!
沈复作为原大宋京湖制置使,自打渡江开餐馆、传播南方美食以来,已经在金国潜伏得够久了,思忖着这次回去,怎么着也得记他一功,加官晋爵。
他面露悲壮之色,给金世宗磕了个头,道一声「陛下保重」,随即带领属下扬长而去。
金世宗等了许久,不见乾德门有动静,料想没有伏兵。
于是,放心地换上普通士兵衣装,趁三鼓之后,更深人静夜色沉沉,悄然往西北方摸去。
一路都很顺利,刚踏出城门一步,陡见周围火光冲天。
斜下里一人率军杀出,英姿飒踏,白马奔啸如苍龙,长枪斜挑银河,刃上星火飞溅。正是刘裕。
“宋、宋皇!”
金世宗吓得一瞬肝胆俱裂,第一反应就是吾命休矣,慌忙挥舞马鞭,拼命抽打着马屁股,想要逃回城中。
一面回头厉声喊道:“快开城门!放朕进去!”
孰料他一身灰突突的,白龙鱼服,刘裕根本没认出这就是金人皇帝,直接一剑斩下,随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一刻,城头守军也收到了金世宗死前的号令,乾德门随之洞开。
刘裕拍马疾驰,一骑当先,如风一般最先冲进了城门,快得仿佛流星骤然绽放在天际。
“灭金贼,救丞相!”
北府兵随之大吼,奋臂跟上,潮涌进了城门。
他们蛰伏多日,到今天终于能酣畅淋漓地作战,局势很快就演变成了一边倒的杀伐,到夜尽天明时,已完全控制住了局势。
金国的天子七庙燃起了一把大火,被尽数摧毁。
皇城宫阙、重臣府邸亦多半难以幸存,熊熊付之一炬,唯有百姓民居、天文图籍、宫中府库等处秋毫无犯。
金世宗及其太子的尸体早就混在人堆里,付之一炬,刘裕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命投降的文武百官皆去辨认尸首,也毫无发现。
“就当这俩人不知死在哪个旮旯里了吧”,他失去了耐心,随意地挥挥手。
下一刻,便点击了光幕上【许愿完成】的按钮。
万朝随即响起了播报之声:
“恭喜揭榜人刘裕,以及刘宋帝国全员,圆满完成本轮愿望!”
……
本位面的各处,都听到了这一声呼唤。
彼时,谢晦一行人刚刚扫平了西辽帝国。
西征小分队的分工十分明确。
谢晦是战略的总设计师,辛弃疾是军事领袖,负责所有的战场调度,当然也一直在第一线作战。
檀道济是锐不可当的先锋军,率领重甲火器兵,冲锋陷阵。
傅弘之老成持重,兵法老到,通常在中军压阵。
虞允文坐镇后方,负责一干后勤辎重及其他各种政务,羊欣擅长文治与文学,会及时安抚新占领地区的民生与人心。
众人经历过数次灭国之战的磨合,已经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搭档。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一切都如谢晦所料,历历分明,并无半点差错。
耶律直鲁古与萧斡里剌两方因为生怕开罪大宋,疯狂内卷,争先恐后地送来重礼,割让土地。
宋军几乎没有遇见什么阻碍,就顺顺当当地接受了一大批新地盘。
双方的竞争很快进入白热化,半壁山河沦落纷飞战火,都在使出浑身解数拉拢大宋,即便拉拢不来,也不能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萧斡里剌节节进逼,逐渐占据了上风。
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进入国都,改朝换代的时候。
辛弃疾千里奔袭,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快准狠地进行了一次斩首行动,将萧斡里剌杀死。
耶律直鲁古在城上遥见叛贼的头颅高悬,哈哈大笑,随即城门大开,迎接宋师。
“该死的贼子,你也有今日!”他的脸上写满了怨毒,接过萧斡里剌的头颅,“回头定要将此物涂漆,制成溺器,以解朕……以解本公心头之恨!”
为了这一战,他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西辽政权从此荡然无存,耶律直鲁古即将徙居燕京,成为大宋辽国公。
他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
当皇帝实在是太累了,还有生命危险,宋国不仅繁荣富贵,而且还保他衣食无忧,去当个国公混吃等死,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此去千里万里,要翻过无数座山,渡过无数条河。
倘若耶律直鲁古在路上不幸翻车,溺水死亡了……这可不能怪到大宋头上吧。
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中用啊!
耶律直鲁古一脸懵懂地上了路,全然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结局。
辛弃疾见此,倒是想起一桩趣事:“说到皇室中人溺水而亡,陈文帝应当榜上有名。”
谢晦先前听评论区的人提起过这位文皇帝,乃是一位千古明君,惊讶道:“陈文帝竟然是溺水死的?”
“那倒不是”,辛弃疾摆了摆手,“但他让别人溺水死了。”
谢晦:???
辛弃疾告诉他:“文皇是以陈霸先的侄子身份即位,当时陈霸先还有个亲儿子陈昌,滞留在北周当人质。北周为了坐山观虎斗,就在他登基之后,把这位先帝之子放了回去。”
“当时,文皇麾下的大将军侯安都自发请命,去迎接这位帝子,还说了一句话。”
谢晦微微挑眉:“什么?”
辛弃疾微笑道:“自古岂有被代之天子?臣当送他上路。”
谢晦不由莞尔,这侯安都可真是个妙人:“后来呢,这位先帝之子怎么死的?是死得一块一块,还是一截一截,甚至是一片一片的?”
“都不是”,辛弃疾说,“死得是一口一口的,在渡江的时候直接被推到江里喂鱼了。”
“侯安都当时悲恸欲绝,痛哭流涕,一连打捞了好几日,终于将破碎的残尸打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