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近来颇感愧疚。
尤其是在连续收复三都, 打入长安城之后,这种愧疚之情更是攀升到了顶峰。
唉,愁啊。
不知该如何面对幼安, 说好的带他一起北伐复仇呢, 自己一个人都快悄咪咪干完了。
谁能想到金人这么不堪一击呢。
他就是简简单单动手一试, 这能怪他吗(猛虎咆哮. jpg)
刘裕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良心,难得反思了片刻, 而后掉转马头,心安理得地继续往金国身上捅刀去了。
长安, 即金朝所谓的京兆府, 在这个年代算不上最重要的城池, 并没有位列金国五都之一。
但对北府兵来说, 却意义非凡。
这里自汉朝以来, 始终是中原正朔的象征,王气所在,帝业所钟。
可以说是刘裕北伐最希望拿下的城池, 没有之一。
金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早就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
自从渡过黄河以来, 刘裕每克一城, 露布告捷, 安抚百姓, 修复生机。
对于原女真官员,降者不杀。
如遇负隅顽抗者, 直接在城破后百箭齐发,将金人将领戳成一颗颗刺猬, 挂在城头风干,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形同腊肉。
待大军汇集完毕,再作城下之盟者,等同此理。
一时之间,金廷谈「刺猬」色变,关于往北迁都的呼声再度水涨船高。
这特么谁能不怕啊。
他们早就被刘裕一通摧枯拉朽的进攻吓破了胆,草木皆兵,闻风逃蹿。
甚至远远地看见天边烟尘滚滚,知道大军将至,就忙不迭地不战而降,或是弃城出逃。
纵然沿途遇见几个试图抵抗的,也被长枪短炮硬生生轰成了齑粉。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输了就要全家老小一起上路!
不如赶快割地赔款,还能保留一命!
有人心中蠢蠢欲动,寻思着此刻倒戈,是不是能在新朝混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就算是那些暂时没打算投降的人,也在筹谋着跑路。
反正我们不亏!
那些地盘本就是从汉人手里抢来的,搜刮完一遍之后,再吐回去就是了。
必须赶快搬回上京,只有巍巍长白山如天堑般的阻隔,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刘裕再强,也不能跨越万水千山,直接飞过去吧。
一场议事会议开了整整一天一夜,金世宗听见臣下尽是这种投降主义的论调,大为震怒。
他当场发作,将一干提议者全部打入天牢,处以极刑!
“陛下不可!”
左丞相纥石烈志宁匆匆赶回,一脸急切地劝阻道,“如今,正是众心动荡、上下弥宁之际,理当怀德治人、示之以柔,不可再作杀戮,使朝野庙堂,人人自危!”
金世宗面如寒霜,冷冷地看着这位自己信重的老臣。
之前,好像就是他提议抵抗,才导致出现了如今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吧。
但他也知道,大敌当前,不宜再起内讧了,当即将这一丝不满压下:“爱卿以为该如何?”
纥石烈志宁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切切不可再败,唯有大胜一场,方能彻底镇定士民之心,以坚抗战之意。”
金世宗:“……”
废话,人还知道不能吃屎呢,朕不知道要大胜?
问题是朕压根打不过刘寄奴那厮啊。
他的目光已然变得不善起来,觉得纥石烈志宁有意拿自己开涮。
却见纥石烈志宁话锋一转,不则不徐地说道:“刘寄奴对长安势在必得,臣建议,在长安布下重兵把守,举国之力,自幽、冀、梁、益、燕、辽阳诸地,十丁抽一,合四百万众,驻守长安。”
举国动员?!
金世宗吃了一惊,目光深深地审视着他。
现在大定年间人丁凋敝,不比海陵王完颜亮时。
强行十丁抽一,必定会招致民怨沸腾,动摇国本,这是将国运全都赌在了长安城战场上!
见陛下神色犹豫,纥石烈志宁上前一步,态度坚决地说:“陛下,这是最好的机会!”
“长安有刘氏帝陵,都是刘寄奴的列祖列宗,他打老鼠也怕伤着玉瓶,www.youxs.org,我们的战机来了!”
www.youxs.org:???
妈的,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这老东西究竟会不会说话。
看在纥石烈志宁是眼下朝中唯一支柱的份上,金世宗忍了:“www.youxs.org,我们就能打过他了?”
就猛安谋克这个常年不知兵、 不训练、吃空饷的战斗力,和原来的赵宋军队只能说再伯仲之间。
一旦对上北府兵,哪怕是冷兵器版本的北府兵,也是一面倒的屠杀。
如雪片般从前线飞来的败报,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纥石烈志宁却依旧神色淡定,对此早已胸有成竹:“臣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一名内应告知了关于北府兵的排兵布阵安排,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倘若发挥得好,便可将北府精锐尽数歼灭,令宋国实力大大折损;若是走运,斩杀了几个精锐上将,甚至刘裕本人,从此江南便是我们的后花园,任意驰骋。”
他语气一顿,意味深长地笑了。
金世宗:嚯!
想想彼时扬眉吐气的场景,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又行了!
但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是谁提供的北府兵内部消息,可信度高吗?”
纥石烈志宁信誓旦旦地说:“此人对刘寄奴恨之入骨,又对我大金一向颇具好感,值得信任。”
金世宗大为感动:“如此义士,回头定要重重嘉奖于他!”
君臣二人既打定主意,当下再不耽搁,动员全境,集兵百万,发往长安。
因为知道刘裕的舰队要通过渭河行驶过来,更是提前在渭河冶铁为锁,横断了整个水面,断绝了他们的前行之路。
然而,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百万大军分批出发,慢吞吞上了路,需要好些时日才能抵达,纥石烈志宁更是亲自率军前往前线坐镇。
金世宗在中都翘首以盼,急切等待着来自长安的消息。
每日三问:刘寄奴死了吗?是不是快死了?还有多久才死?
一个夜晚,他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城中忽然警声长鸣,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嘹亮凄厉的声音大作,刺破了寂静的夜幕,整个中都皇城都为之骇然,金世宗一跃而起,更是一瞬间魂飞天外。
大军皆出征在外,如今城中防守空虚,突遇敌人,如何能挡得住!
他毕竟有几分胆色,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全朝廷的主心骨,万万不可流露出怯懦之色,当即披甲登城,亲执弓刀,前往督战。
来到城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夜幕之中,无尽的火光冲天而起。
火把密密麻麻,势如长龙,蜿蜒出去浩浩荡荡数十里,仿佛千军万马,更不知来了多少敌人。
中计了!
这一刹那,饶是金世宗久经战阵,一颗心也是坠入了冰窖中。
不敢想象,这一支大军究竟是如何穿越大片金国腹地,准确无误地出现在皇城门口,气势汹汹地擂鼓叫阵。
前线究竟出了多少叛徒,丢了多少土地,而他这个皇帝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金世宗甚至已经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那就是中都以南的土地已经尽数陷落,只是被刘裕封锁了消息,就等着在这里给他一招狠的,来场斩首行动。
城下火光绰绰,一人横刀立马,越众而出,灿烂的光辉照在他冷峻锐利的面容上,慨然如烈日,正是刘裕。
金世宗一见到他,脸上血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侥幸心理。
刘裕扬起手中利剑,遥指高城,厉声道:
“完颜雍!自神州板荡,诸胡入侵,残分中土,窃窥神器,幽燕之地失落在胡虏之手久矣!汝与汝祖之罪,毒暴关中,罹祸江表,有逾丘山,百死难雪!神州万里,谁人不发肤切齿,永怀叹恨,今日就是汝毙命之时!”
金世宗听完这一篇意气淋漓的陈词,不知为何,第一反应竟是——
刘裕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没文化,这几句不就说得挺好的……
怼得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刘裕一挥手,北府大军迎风擂鼓,气势冲霄,喧哗而进,火光浮动着仿佛要灼穿天幕。
金世宗不敢再迟疑,很快就有近臣牵马过来,一脸急切地说道:“陛下速走!贼子势大,如今唯有退往上京暂避其锋,只要陛下还活着,来日犹可东山再起!”
“放肆!”
另一名白发老大臣却疾呼着狂奔过来,披头散发,脚上的鞋都跑掉了一只,在马前急急叩首。
“如今城中战意昂然,兵甲俱全,岂不可奋力一战耶?陛下一动,满城守军势必惊惶溃散,再无战意!”
金世宗听他说得也有道理,面露迟疑之色,离去的动作便为之一缓。
近臣顿时急了:“陛下,城池将破,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白发老大臣不甘示弱:“走?汝要裹挟陛下往何处去?中都营建多年,宫阙华美,又值战略要冲,舍此复将何为!”
那近臣心中焦急,倘若金世宗跟他一起上路,他便是御前第一人,恩威自操,何等快活,可比留下来死战好得多。
“陛下安危重于泰山,古时少康能以一旅一成中兴,况上京百官有司皆在,只需勤修善治,卷土重来之日不远矣!”
白发老大臣高呼道:“大谬!此举与宋室南迁何异,不过图一时的苟安快活!”
金世宗被他两人吵得头痛不已,都觉得有道理,正踌躇不定间,却被近臣的一句话打动:
“陛下试想,宋祖一路打到中都城外却畅通无阻,外界已不知多少人降了宋!”
“唯有上京的本朝女真宗室,他们是城破之后,也会被宋祖杀掉祭天的人,绝不会遭到饶恕,所以也绝不可能背叛陛下——”
金世宗恍然大悟,对啊。
现在跑路回上京,表面上看是战略性撤退,实际上,却是对属下的一次筛选提纯,没准他还赚了!
他仔细复盘着本次行动,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纥石烈志宁必定已经怀有贰心,有意引走了守卫中都的主力,所以才导致皇城外北府大军云集,城破近在咫尺!
该死的叛贼,回头定然饶不了他!
金世宗一咬牙,当即就决定了弃城出走,翻身上马,一扬鞭,在亲卫的护持下绝尘而去。
只剩那老臣还木然跪在原地,老泪纵横。
帝王可以弃城而走,臣子却愿意与城共存亡。
他和几位同僚商议着,佯请出降,暗中部署兵士,等刘裕等人进城后,来个瓮中捉鳖。
不料刘裕早防着他这一招,表面答应,实则趁他队列未整,直接示意北府兵云梯登城,架好火炮一通隆隆轰击。
直杀得人仰马翻,大门洞开,皇城随即陷落。
禁军首领完颜璋,乃是大金宗室,对本国衷心耿耿,城破之后还想巷战,不肯屈服。
无奈麾下士兵见金世宗都已逃走,早就战意全无,将他一缚,争先恐后抬进了北府大营乞降。
待天明后一看,才发现这支北府兵是彻头彻尾的奇兵,仅仅只有三千余人。
对此,刘裕也很无辜:“朕本来没想着一举攻占燕京啊,就是放两句狠话,搞点奇兵冲锋一下,谁知道他们这么不经打!”
万朝观众:“……”
逃亡路上的金世宗:“……”
他真的,我哭死。
明明可以单枪匹马直接冲阵,居然还来了三千人敷衍一下,真的好有诚意啊。
刘裕把主力大军都留在了长安城一线。
他本来的计划自然是攻打长安,而不是进攻上都。
却发现,长安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防备都及其森严,难以攻克。
虽然也可以直接强攻,但就这么上去硬碰硬,成本太高。
于是灵机一动,那就来支舰队,泛海直袭首都吧!
赢了血赚,如果输了……笑死,怎么可能!
他这一生从没打过一场败仗,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陆游一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眉头先自蹙紧了。
待听说陛下要孤军深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等听见刘裕宣布他只带三千人、直取燕京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拍剑而起,叩马劝谏道:
“陛下万万不可!我大军自北上以来,战无不克,只需平平稳稳按部就班进兵,金国自可迎刃而下!陛下怎能以千金之躯,冒万钧风险!”
毕进也出列拜倒:“陛下三思!如今皇子们年岁尚幼,都还不到十岁,倘若圣躬出了什么意外,臣等百死难辞其咎!”
这特么,好不容易换来的英主。
万一皇位落到了刘义隆这狗东西手中,不就如同回到了完颜构当政时,甚至还要更昏暗百倍?
“此言甚是!”
王镇恶高声道,回想起这几日被陆游科普的刘义隆、刘义真等一群昏君昏主干过的「好事」,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情真意切地说道:“陛下冲锋陷阵之时,总该想想远方的宣明,他听闻陛下孤身犯险,该有多么忧心!”
不提到谢晦还好,一提到,刘裕倏然冷笑了一声,打马扬鞭道:“他忧心?朕看他一个人在吐蕃深入千里,快活得很!”
这小没良心的,一去好几个月,信都不知道往家里写一封!
速速拿下燕京,收复燕云之地,然后就去把谢小玉抓回来,看他还敢不敢再犯事了!
大凡圣明天子,都有极其刚强独断的一面,逆着众意而行——当然,后来的事实发展永远会证明他是对的。
就这样,刘裕一意孤行,率领三千精锐,驶入渤海。
陆游等人留在长安之外,合围这座坚城。
一路上,他并未遭到任何像样的抵抗,登陆后立即衔枚夜行,星夜掩袭上都。
又令士兵在马尾上绑缚石块,搅起尘土飞扬,又沿途点燃众多火把,一字排开十余里,作声势浩大状。
没想到,还真就诈到了完颜雍这个憨批。
金世宗浑然不知堕入圈套,反以为是有叛徒丽颖为何,对坑他至此的纥石烈志宁恨之入骨。
逃亡途中,不忘发出檄文昭告天下,此乃吾大金国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刘裕看完诏书都懵逼了,问属下:“这个纥石烈志宁真是我们安插过去的奸细?朕怎么不知道?”
属下尚未说话,评论区已经争先恐后地告诉他。
这人不仅不是奸细,还是金国眼下最忠贞无二的臣子,没有之一。
当然,被完颜雍这么神来之笔的一坑,他大概只能在黄泉路上继续当忠臣了。
……
上京既陷落,纥石烈志宁又被指认为叛贼,屯驻在长安的百万守军当即爆发出了巨大的内乱。
准确来说,并没有百万,只有二十万而已。
没办法,国家的动员能力有限,百万军队的开拨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剩下还在路上,尚未抵达。
驻扎在长安城下的王镇恶眼见城中发生变故,似有可乘之机,当即依照地利,挥兵直指,一鼓而进,趁机杀入了东城门,据住一角。
他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几百年过去了,城阙营造已然大变,山川地形却依旧如昨。
加上围城这么多日,他也已经侦察清楚了周围格局,早就胸有成竹。
如今占据上风,更不给敌人留丝毫喘息空间,如狂风暴雨一般率军疾射,猛攻上城头。
“汉民不杀!”
王镇恶追风掣电般穿过刀剑丛,高声疾呼:“女真、契丹及其余各族,降者不杀!”
守军猝不及防,如潮水般溃退,惊呼求饶之声此起彼伏。
他们中的许多本就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各省民兵,战力弱小,因为纥石烈志宁的举国动员策略,被迫背井离乡,迁徙千里,早已怨气浮动。
外城守军中,真正的金人很少,几乎都是北方汉人和契丹遗民,被派过来当炮灰,拦住北府兵第一波冲锋。
本就非我族类,心怀恨意,又怎会愿意死战到底?
这时听着一声声的“降者不杀”,争先恐后放下兵刃,更有甚者直接调转刀锋,裹挟在北府大军中,向内城发起了进攻。
他们也要复仇!
不多时,外城就已尽数平定。
王镇恶一身铁甲孤寒,肃然高立在茫茫天地间,望着远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轮廓,一时心潮如沸腾,下意识握紧了枪尖。
他仰天大笑,笑声凌厉中带着无限杀意,在亘古青山之间回荡。
“贼虏恶贯满盈,欺我百姓,亡我故园,掠我疆土,害我生民,今日三鼓之后,必斩汝元凶首恶之头颅,祭我父祖先王!”
这一刻,在他眼中,时光倒流,去如飞梭。
眼前的京兆府,仿佛和刘宋位面的长安城重合了。
那年长安沦陷,前秦帝国覆灭,他孤身南下,流离江左。
渡江只需要三十日,可想要重新打回这一座长安城,却用了整整三十年。
无人去纠正他的这个口误,又或许,北府兵也把眼前这座长安城,当成了他们自己的那一座。
长安十陵,是汉家坟墓;咸阳宫殿,是汉家宅室。
舍此欲何之乎?
这么多年了,北府人对于收复长安的执念,真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王镇恶没有再作任何的战略部署,到了此刻,本也无需再讲什么战略部署,就是一往无前,奋力拼杀。
北府兵在咆哮:“让虏贼血债血偿!”
他们愿意对那些第一次上战场、从未杀过人的民兵们网开一面。
是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普通百姓,只是迫于无奈,才拿起了武器而已。
但这些训练有素的猛安谋克,每一个都是金国竭力供养出来的战士,杀人无数,手中沾满了汉人的鲜血。
毕进挥戈跃进,想起从前追随岳飞征战时,所目睹的一幕幕金兵屠杀百姓的惨案,心中燃烧起了一股悲愤的烈焰。
“杀了他们”,毕进怒吼道,“一个也别放过!”
在历史上,他的儿子毕再遇大破金兵之后,曾召开宴会,当场剖取一批金人俘虏的肝和胃下酒。
真正做到了岳飞当年所说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七十六年后,率军灭金的孟珙将军,是岳家军第三代将领。
这等滔天绝地的国仇家恨,世世代代积压在骨子里,只能同样以鲜血来洗刷。
不到将敌人彻底杀死,封喉毙命,是不会终结的。
金兵饶是早有准备,严阵以待,也架不住他们满怀怒火的冲撞。
霎时间,星火飞溅,流炮长鸣,内城墙轰然倒塌。
众将士鱼贯而入,如流星飞纵,长虹席卷。
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以山岳将倾般无可匹敌之势,将金兵不同队列各自截断,展开了势如破竹的杀伐。
到夜尽天明时,城头尸骨堆积如山。
纥石烈志宁见事不成,在城破后,带着死士退入街道中,继续进行激烈的巷战,不愿被北府兵生擒受辱,遂慨然自杀。
大金已经没有希望了……
冒着巨大的风险,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如今赌输了,自然也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主力军已经溃散,逃往上京的金世宗根本重聚不了多少兵力,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终将迎来灭亡。
幸好——
纥石烈志宁闭上了眼,满怀庆幸,至少他不用亲眼目睹自己的国家灭亡。
一面“金”字大旗在黎明到来前轰然坠落,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
旭日升起,朝阳的金辉洒满了大地,城头已换上了大宋的旗帜,猎猎迎风招展。
将士们三三两两,疲惫不堪,都在席地而坐休息,甚至有人直接昏睡了过去。
王镇恶作为主将,陆游作为军师,他们的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各自都有许多的战后修复工作要做。
要严明军纪,安抚百姓,要与城中官员进行工作交接,要传檄四方,劝降其他城池……
好容易忙碌告一段落,已是这年春深,芳草萋萋,清明将至。
陆游难得空闲,带上自己的新爱宠,来到茂陵前的草地上踏青。
“真是一只可爱的大猫咪”,他笑着摸了摸身后的毛绒绒。
复又有些叹息:“镇恶怎么就那么没眼光呢。”
一开始,王镇恶听说他获得了新的宠物,兴冲冲闻讯而至,要来撸猫,然后就傻了眼——
不是吧,陆务观,你管这个数丈长、体型庞大的吊睛白额大虫叫猫猫?!
“难道不是吗”,陆游无比惊讶地说,一面伸手摸了摸老虎脑袋,“它这么乖巧听话,不正是一只毛绒绒软乎乎的大猫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