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实在太大胆了。
格蕾丝觉得简直就差挑明“公主殿下, 你可以和我私奔”了。
她看着陆斯恩，感受到他疯狂压抑的情绪仿佛只差一步就要爆发了。
格蕾丝唇角上扬了一点，随后往前迈了一步。
陆斯恩的背后是关着的门, 而这位看似单纯又无辜的公主殿下将他逼到毫无退路。
“陆斯恩。”
她眨眨眼，语气天真地问，“你不想我和弗雷德王子结婚？”
陆斯恩呼吸有点急促, 应声说：“是，我希望您幸福。”
“哦。”
格蕾丝又靠近一点, 几乎就在咫尺之间的距离, 从下自上抬眼望着他。
“不对吧。”
她的手搭在陆斯恩的肩膀上，指尖轻点，像在弹琴，每一下都落在陆斯恩的心头上, “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喜欢我吧？”
陆斯恩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
格蕾丝公主美丽的脸颊就在眼前十几厘米的地方, 清澈漂亮的眼睛盯着他, 他无法逃开她的注视, 更说不出欺骗的话。
是的。
他之所以嫉妒, 他之所以悲伤, 之所以想阻止这桩联姻，都是因为他喜欢格蕾丝公主。
不，是爱她。
他以卑微的身份，毫无保留地爱她。
许久之后，陆斯恩才开口道：“……我不敢。”
“不敢？”
格蕾丝弯起嘴角，胜券在握，“但不是不喜欢。”
陆斯恩只是不敢承认, 也不能承认。
他被禁锢在自己的身份中, 逾矩一步都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没关系, 那就由她来打破禁忌。
格蕾丝的手从陆斯恩的肩膀滑移到他的脖子上，挂住他，随后踮起脚，轻轻亲吻了一下陆斯恩。
陆斯恩只觉得浑身都发麻了。
刚才弗雷德王子亲格蕾丝手背的时候，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失落，差点冲昏他的头脑。
但是此刻，高贵优雅、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公主殿下，主动踮脚亲吻了他。
不是手背，不是脸颊，而是嘴唇。
陆斯恩的心跳声大到快要震聋他的耳朵。
他从小守在公主身边长大，因为他是万里挑一的优秀，通过了层层考验，被鉴定过绝对是忠诚而可靠的骑士，才会被选在公主殿下身边。
他的职责精神告诉他，哪怕再喜欢，也不可以亵渎公主殿下。
而现在，是公主殿下在亲他。
陆斯恩的手都在发颤，头下意识往后退避了一寸。
“殿、殿下。”
“唔？”
格蕾丝感觉到他的退却，道，“看来陆斯恩不太喜欢啊。”
她一脸兴味索然地放下手，就要抽身离开。
不要走。
陆斯恩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了怀中。
只一秒的挣扎，所有惶恐担忧的情绪都在那一瞬间崩溃，只化成了本能爱她的冲动。
是公主殿下先亲他的。
那就说明公主殿下允许了。
汹涌爱意倾泻而出，陆斯恩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低头，温柔又颤抖地亲吻公主殿下。他的动作生疏又笨拙，却带着能给出的所有真心。
笨蛋。
每个世界都还要重新教一遍他怎么接吻。
格蕾丝有些想笑，又被陆斯恩捧住脸重新亲下来，呼吸相抵，气息缠绵，格蕾丝感觉到他的吻都带着烫意，甚至接近呼吸殆尽还是久久都不愿意放开。
许久之后，陆斯恩终于松手，又将格蕾丝又往怀里带了带，脑袋搁在她的肩头，身体微微发抖。
格蕾丝抱着他的背，心脏贴着心脏，感受到他过快的心跳后，又觉得有点不对：“陆斯恩？”
“殿下。”
陆斯恩阻止了她想抽身的动作，声音发颤，“别……请再等一会。”
他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沮丧说，“至少现在请不要看我……很丢脸。”
接吻时红了眼眶。
公主殿下肯定会嘲笑他的。
啊。
陆斯恩哭了。
格蕾丝抱住他，又想笑，又觉得有点感动。
“不会，不丢脸。”
她轻轻退后一点脑袋，托住陆斯恩的脸，说，“很可爱。”
她踮脚，又亲了亲他有点发红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眶更红了。
“殿下。”
陆斯恩轻声说，“我之前说的……是骗您的。”
他难得坦诚地吐露自己的心意，“我并不想您和其他人在一起，不希望您嫁给其他人，只是……我认为我永远不可能和您在一起，所以我无法承认。”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这是不合规矩的行为和爱。
他轻声说，“当然，我不想让您为难……您想选择什么都可以，只是我作为骑士，依旧会陪在您的身边。”
但至少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格蕾丝说：“我知道。”
啊，哭了的陆斯恩比原来更加可爱了。
她贴着陆斯恩的胸口，继续听他的心跳，道：“陆斯恩，我说过了，我也喜欢你。不是公主对骑士的喜欢，是想和你真的在一起度过一生的喜欢。”
“所以，我不会嫁给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的。”
她认真道，“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宁愿这辈子没有婚姻。”
格蕾丝和陆斯恩在房间里又待了好一会儿，重新收拾好心情，再回到宴会上。
此时宴会进程已经过半，格蕾丝找了一圈，才发现多莉斯正单独坐在一边，模样乖巧而失落。
“多莉斯。”
格蕾丝上前，坐在另一边，有点意外地问道，“弗雷德王子呢？”
多莉斯看向远方，道：“他去和国王陛下交谈了。”
她垂着脑袋，情绪有点低落：“虽然是和王子殿下跳了舞，也和他说了话，但是王子殿下似乎……还是没有多在意我。”
这和她预想的有点不一样。
多莉斯对自己的舞步非常自信，她也认为自己是全场跳得最好的女孩，无论是容貌，笑容，还是舞步，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王子从最初那短短惊艳的一刹后，就再也没有表达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多莉斯生怕说错什么话，并不敢多开口。
而王子也像是完成任务般和她跳完了舞，简单夸赞了她两句后，又像是本着礼仪去邀请了艾丽卡公主。
和艾丽卡公主跳完舞，他又和她们聊了会天。
而他们聊的话题，她也有点难以插话。
多丽丝难过地说：“也许我的确无法融入人类世界。”
“不，多莉斯，不要这么想。”
格蕾丝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说，“你很好，你很优秀，而且你已经非常像人类了，他绝对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没有在意你的。”
今天的多莉斯那么漂亮，弗雷德王子居然无动于衷？
这倒是有点出乎格蕾丝的意料。
因为她记得，原故事的王子还是挺喜欢小美人鱼的——虽然不是作为爱情的喜欢，但是也绝对算是比较特别的存在。
现在她虽然更改了世界线，但小美人鱼还是同一个小美人鱼，他为什么反而更冷淡了呢？
格蕾丝想了想，问：“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多莉斯复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格蕾丝听完，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很礼貌，很客气，但就是太客气了，以至于变成了客套。
格蕾丝想，弗雷德王子这次前来，应该是知道自己带着联姻的目的而来的。
格蕾丝想到他的那句多莉斯公主，有种不太妙的猜想。
也许，多莉斯并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
多莉斯并没有想到这层，她只看着远处的弗雷德王子，有点难过地想，难道只有救命之恩值得他关注吗？
她小声问格蕾丝：“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曾经救过他？”
至少他现在对格蕾丝表现出来的特别，都是因为格蕾丝曾经救过他。
但相比于格蕾丝，她的救命之恩的确更大呀。
“先不要说。”
格蕾丝安抚她说，“这是我们的王牌，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口。”
实际上，她并不觉得弗雷德王子是那种为了救命之恩就会立刻调转爱人的人。至少现在他都没关注到多莉斯，就算说出来了恐怕也不会改变他什么想法。
再等等，让她再观察观察，弗雷德王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宴会后半程，国王陛下似乎对格蕾丝坐着偷懒的行为很不满意，过来提点了她两句。
“没办法嘛父王。”
格蕾丝的语气如同撒娇，“我的脚扭伤了，我可比谁都希望我能在宴会上跳舞呢，只是现在我连站起来都疼。”
国王陛下也不知是真是假，虽然依旧板着脸，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艾丽卡看她一眼：“在哪儿扭伤的？我下午和你分开的时候，似乎你的脚还是完好的呢。”
格蕾丝语气带点调侃：“没办法，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她的脸色半点不愉快都没有，艾丽卡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笑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多莉斯倒是又受到了其他人的邀请，她的舞姿的确出众，给很多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格蕾丝让多莉斯可以试试。
王子不过也就是个男的嘛，这世界上男的多的是，又不止他一个人那有灵魂。
多莉斯想了想，答应了。
也不是为了多填几个志愿，而是因为她确实喜欢跳舞。
人鱼们在海底也总有宴会，她当时也是宴会上跳舞跳得最好的那一个。她热爱歌唱，热爱舞蹈，难道来到人类世界要压抑本性吗？才不会呢。
十五岁的多莉斯，正是喜欢展现的时刻。
多莉斯的舞姿的确出众而迷人，格蕾丝只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会不自觉被吸引，属于童话女主的光环在她所擅长的领域微微闪着光，连弗雷德王子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多莉斯内心还是希望他能和自己说两句话。
不过直到宴会结束，他也没有过来。
散场后，格蕾丝没有和什么人再交谈，提着裙摆匆匆移开。
她刚刚和陆斯恩互通心意，以至于两人之后在宴会上都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偶尔视线交错上的时候还会有一瞬不自在。
于是好不容易盼到宴会结束，格蕾丝先回到了房间，而陆斯恩则在门外值夜。
格蕾丝想着将侍女们打发离开后就请陆斯恩进来，没想到刚卸下耳环，门外就响起了声音。
“我是来给格蕾丝公主送药膏的。”
是弗雷德王子的声音，“我听说她的脚腕扭伤了，我为她带来了我们国家治疗扭伤的药膏。”
“……公主殿下并不需要。”
陆斯恩的声音听着很冷漠，“宫廷医师已经为她提供了最好的药膏。另外，弗雷德王子，现在已经很晚了，您不觉得在这个时候造访公主的卧室，有一些太失礼了吗？”
大约是被怼得挂不住面子，弗雷德王子皱眉，声音不复平时的礼貌体面：“你只是一个侍卫，凭什么能对我这么说话？至少你该报告给公主殿下，由她来决定愿不愿意见我——”
“——不用。”
房间门被打开，格蕾丝出现在门口。
她平静道，“陆斯恩是我的贴身骑士，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不需要报告我，他就可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