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大叫道:“你们两个人打我一个,我不服,我要跟你单骑搦战!”单骑搦战是草原上一种特殊的战斗规矩,在顾承宴看来,就跟江湖武林上的决斗一样:无论提出单骑搦战的是奴隶还是仇敌,只要他能一对一胜出,那就只能放他离开。少年自以为聪明,在两个人里选了看上去稍显瘦弱的顾承宴,觉得一定能赢。结果顾承宴只用了一招擒拿,就又给他摁趴下,少年狼狈极了,一边狼狈地挣扎一边发问:“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顾承宴没说话,倒是赛赫敕纳在旁边骄傲地昂起头,“他是我的乌乌!”乌乌……?少年骇然地瞪大眼睛,脸一下涨得通红:乌乌不是……不是父王在帐中那、那什么时专门叫母妃的么?这时候,大市集上的商人、勇士也陆陆续续赶过来,他们看见少年被顾承宴摁在地上,纷纷上前帮忙。为首的大叔在火把照耀下,认出了少年:“这不是那牙勒部的穆因吗?你这是……?”那牙勒是戎狄上三部,他们部落多出英雄,族名的意思是:最忠诚亲密的盟友。一听少年出自那牙勒部,追来的商人们脸上都闪过一丝惋惜,那大叔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你做什么要学人家偷东西?!”少年梗着脖子没说话,众人无奈,只能先绑回去,到时通知了那牙勒部的翟王再想办法。穆因被带走后,几位商人为了表示感谢,在篝火会上多送了顾承宴许多东西。顾承宴一时应接不暇,等他好不容易收得了东西,回头却发现赛赫敕纳不见了。抱着那些东西返回毡帐,却意外看见小家伙蹲在帐子一角,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他放下东西,轻手轻脚凑过去,“看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入……”入迷的迷字还没说出口,赛赫敕纳就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做了个噤声手势。与此同时,帐外不知什么角落,传来一声动情的低喘,还伴随着女人娇软的低啜。顾承宴一噎,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匆匆一瞥,才瞧见他们毡帐后的一片树林里,似乎有一双交叠人影。这对年轻人玩得野,幕天席地、浑不知羞,暧昧的声音还一浪高过一浪。顾承宴实在臊得慌,转身去拉赛赫敕纳,却发现这孩子紧盯着那两人,还目光灼灼、若有所悟。“……”他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戳赛赫敕纳一指头,“小色狼。”赛赫敕纳挠挠头站起来,看着顾承宴背影,终于恍然:原来要这样戳进去捣弄。难怪,乌乌这么久都没有小狼。第25章 大约是在科布多湖那晚受了刺激,而且刺激得还不小,顾承宴总觉得赛赫敕纳回来后就染上些无法言说的坏毛病:晚上抱着他总喜欢做些多余的动作,不让碰还哼哼唧唧的。说半句重话,他就扁下嘴,摆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眼尾泛红、泫然欲泣。顾承宴看着他水汪汪的蓝眼睛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由得他搓扁捏圆。于是最近每日晨起,顾承宴都会被他奇怪的行为震撼一次:草原上孩子,还真是不要吃得太好。算算年纪,赛赫敕纳今年应该是十六七,这倒是个龙精虎猛的年纪。若在中原皇室,有些赶得勤的皇子,只怕这岁数孩子都抱俩了。顾承宴瞅着赛赫敕纳实在可怜:小小年纪丧母,幼年颠沛流离,后来又跟着狼群长大,也难怪会对这些人事一点不知。狼这种动物并不重欲,每年也就在深雪隆冬里交|配、来年春日下崽,其他时间不发|情也不爬跨。为保族群优势,只有狼王拥有交|配权,狼群的其他成员则会共同照顾抚育幼崽。学这么几个月说话,赛赫敕纳早给顾承宴讲过,说他是七八岁时跟娘亲外出遇上白毛风天。疾风和漫天骤雪将他们分散,赛赫敕纳一个人走在茫茫白雪里又累又饿、又冷又困,最后昏迷在雪山上。再醒来,他就已经被一头巨大的雪山母狼叼回窝里,而娘亲也彻底消失在雪中。母狼名叫伊洛,是雪山上一个较大族群的狼后。它的狼王也是头雪山狼,只是赛赫敕纳从未见过,后来才知道——在捡到他之前,伊洛曾怀有身孕,但却被受刺激发狂的棕熊追杀,狼王为了保护妻子、被熊重伤。回到领地后,伊洛没能保住孩子,狼王也伤重不治,所以伤心的伊洛才会在雪天捡回他来当自己的孩子养着。“几年后我长大了,也找到那头棕熊替伊洛娘亲报了仇,还用老先生教我的法子、剥下它一整张皮。”“棕熊……皮?”顾承宴下意识看向身上披着的袄子,不会就是……“嗯。”赛赫敕纳肯定地点点头。那也难怪——顾承宴这下明白了,赛赫敕纳从小跟在丧夫的狼后身边,自然没见过那动作。他也不是真狼,不像它们有原始的动物本能,即便没见过、没人教,也会爬跨和发|情。但是,唉……顾承宴忍不住扶额,这种事,难道要他教吗?虽然说小时候他爹也教过他,但一来他那时年纪小、不过十岁上下;二来他爹一本正经,是给他喊到窗明几净的掌门书斋内教的:周围挂有青霜山历代仙师的画像和道门三圣,左右两边是书架,上面摆满各类道门经典和圣人之言。顾驰与他隔张书案坐,中间依次放着三本书:《洞玄子》、《房|中补益》和《玉|房诀》。想到那个场面,顾承宴就头痛,与其说是在教他脸红心跳的事,倒不如说是在给他上课。顾驰在说正事时极严,顾承宴当时光记着背那些复杂的歌诀,哪还有什么旖旎心思。难道……现在他要对着赛赫敕纳重复一遍?可这里,也没那些书啊……再说民间成婚,嫁妆里多少会有压箱底的春|戏图、避火图什么的,以便面皮薄、家里无人教的夫妻学用。直接讲的话……顾承宴啪地拍脑门,会不会显得他太猛浪?什么虎狼之词都四平八稳地往外讲。而且他从没办过这事儿,心里多少打鼓。而赛赫敕纳这几日也十分懊悔,是他太过骄傲自负自以为是,在求偶、交|配这些事情上没有仔细求证,这才导致他们错失良机。唉,都是他的错。至于顾承宴,赛赫敕纳舍不得怪他,这种事,乌乌当然会害羞。再说,狼王应该主动,哪有狼后向狼王求欢的?赛赫敕纳又叹了一声,紧紧胳膊抱紧顾承宴,是他浪费了第一年,没让乌乌怀上宝宝。不过好在他年轻,等今年冬天也是一样的。而且顾承宴的腰好细,还没他一截小臂长,也应该再养养。胸膛也薄薄的,是不是有了崽崽才会鼓|胀?赛赫敕纳不懂,或许他该回族里问问几头老狼。这一年没崽子就没有吧,他和乌乌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就是——好难啊……赛赫敕纳用脑袋拱拱顾承宴肩窝,他深深叹了口气:以前的狼王都是怎么忍住的?漂亮老婆在怀,它们到底是怎么忍住什么也不做的?难道,这也是作为狼王的一种考验?以前赛赫敕纳总觉得自己可厉害,一定能忍住。但在科布多湖畔见识过后,他就一直会回想起那个场面。白天出神的时候想,夜里做梦的时候也想,有时候甚至会把树林里那两人换成他和顾承宴。越想,身上就越烧得慌,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要往顾承宴身上灌,想咬脖子、想舔遍他全身。这简直就跟那些没日没夜发|情的猫一样,赛赫敕纳一骨碌翻身坐起,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一定是他还不够忙,所以才会想东想西,他就应该出去再抓头羚羊!说办就办,赛赫敕纳又俯身拱了拱顾承宴,“乌乌睡好好,我去去就回。”顾承宴想问他去哪,赛赫敕纳却像火烧屁股一样飞快地蹿出了门。顾承宴:“……?”接下来几日,看着院里越来越多的猎物,以及堆得跟小山似的柴火,他才终于知道这小崽子去哪了。在赛赫敕纳还准备去割马草、捞鱼时,顾承宴终于忍不住拦下他——“你是准备给粮仓塞爆,然后……”他戏谑地屈指敲敲粮仓,“再用紫花苜宿给我俩埋了么?”赛赫敕纳吞了口唾沫,环顾小院一圈也觉得,好像……是有一点过。他红着脸挠挠头,小心翼翼给草筐、鱼篓放到墙角,然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向顾承宴背后的雪山。然后次日,赛赫敕纳回来就带着满身的伤。“……?!”顾承宴吓了一跳,一边过来帮他检查伤口,一边又去找药粉,“怎么伤成这样?!”赛赫敕纳后背上添了许多爪痕,小腿和手臂外侧有许多细碎的擦伤,脸颊还青了一块儿。“干什么去了你?”赛赫敕纳嘿嘿一乐,“我和棕熊打了一架,还弄死两头雪山狼。嗯对,明天我再去揍秃鹫一顿!”……秃鹫?